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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1997(3)

肖劲告辞。

墙上挂钟追赶时间,不停不歇。

他经过她身边,离她腿上的兔子玩偶只有半米距离。突然间他低垂的脸孔划出玩味的笑,一瞬间将阴沉无聊的老式默片变成你进我退的暧昧写意。

短暂而精彩。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目睹他经过玄关的片刻停留,照片上的黑旗袍少女被光影衬得渺小、微不足道,却因她抱臂垂首的姿态显得坚韧不拔。

楚楚起身,拎着她的彼得兔往二楼走,“爹地妈咪晚安。”

“晚安。”一个愤懑难纾。

“晚安。”一个垂头丧气。

“不要以为刚才就算结束!”

“你还想要怎么样?”

她关上门,做彻彻底底的自我隔绝。

彼得兔被扔在宽大柔软的c黄上,先她一步入睡。

楚楚打开抽屉,在最深处找到一部日记,半旧的笔记本几乎都是空白,只在其中夹着一张冲洗照片——

从斜后方拍摄,男人赤*裸的带着汗的肩膀,坟起的肌ròu,随时准备进攻的姿态,演绎出深夜澎湃的荷尔蒙与激战。

她手握相片,嘴角轻勾,“Hello,Barsix先生。”

1997年1月2日,耶诞节与新年的连番假期刚刚结束,西伯利亚寒潮余威尚在,嘉利大厦的五级大火连烧24小时,上月11日本埠长官新鲜出炉,新闻热炒95线巴士泊在石排湾被童党烧光。

比利山别墅,泳池的波光来回摇晃着半山繁华,他隔着窗外落雨声,穿过一对“好好夫妻”尖声刺耳的诅咒,未打灯的屋檐下遇见她背影。

于是在此阴冷沉默的夜晚,撞见一树阒然花开。

☆、肖劲

第二章肖劲

赫兰道9号距离圣玛丽安男女中学共计三十分钟车程,七点四十分,肖劲已然将擦得蹭亮的宾士车开出一号车库。

他十指修长,右手轻轻搭在方向盘上沿,食指中指并在一起,一个自欺欺人的姿态,幻象中抽完一支烟,聊以慰藉。

难得今日太阳赏光露脸,赠你半山好阳光。

餐桌照例冷冷清清,玛利亚的厨艺马马虎虎没进益,吐司片太老,黄油煎蛋偏咸,糙莓酱腻得反胃,都说九七是世界末日,果然,一开场事事不顺。

二姐江安安玩过界,彻夜不归,江太太是富贵闲人要坐地吸水吸得两颊回春再睁眼,家中唯剩江展鸿与江楚楚有正职,江展鸿是甘心情愿为钞票奔走,万事贪一个勤字,而江楚楚全为应名点卯、敷衍了事,转学两个月,一没老友二没良师,每日上学都同行尸走ròu一个样。

七点五十五分,喝完最后一口柳橙汁,整个食道都被果酸占领。她放下玻璃杯,含糊说一声,“爹地拜拜。”

江展鸿喝咖啡看报纸,全心全意灌注于金融版,眼睛也不抬一下,“用心读书。”

她背上书包,小心避过玄关处散落的玻璃渣,逃跑似的离开这个家。

车门拉开又关上,多一只野性难驯的小狐狸,披人皮穿人衣,如云的长发编成光亮整齐两股辫,分坐两侧垂在胸前。深黑色校服裙全从日本女子学校照搬照抄,百褶裙刚刚好盖过双膝,看一眼就知道,过校门她一定向上提,露出小巧圆润膝盖以及一小段结实白皙的腿,这是反抗威权为自由奔走。

一眼望过去,彻头彻尾学生妹,三月天杨柳树上第一颗芽,吸饱水,向天生,有大把青春可供挥霍。

最可怕是顶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瞳,悄悄自后视镜里望他半张脸——淡青色胡渣同下颌凹线,样样都在制造多巴胺。

“早,江小姐。”

“早,阿劲——”她故意拖长音,拉扯他昵称。

他瞥一眼后视镜,正巧与她有一秒钟对视。她的目光直白,一点点少女的矜持与掩藏都不留,而他呢?

他放下手刹松开离合,将宾士车发动。

她似乎先赢一局,勾唇笑,“不愿意叫我阿楚?”

汽车驶出大门,拐弯下坡,道路通坦。

“江小姐是我雇主。”

“斯斯文文讲礼貌?原来我看错人。”

他抿住嘴角,结束话题。

她发现他手指骨节好几处擦伤,连OK绷都省掉,整个人像没痛感。

哪来的野生动物。

车慢慢开。

第一日,他领她经过半山豪宅、初醒街市、人来人往繁华。终点站位于赛冷大道与石韦大道交汇处,一座埋葬在繁忙闹市区的圆顶教堂,生子一样发展出错落建筑楼,校门只有两车宽,是在本埠一百三十所大小中学排前十的圣玛丽安男女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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