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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镖1997(4)

然而在这里读书也不见得有多骄傲,精英分子谁留本地?全都成群结队游过太平洋,谁死守谁痴呆。

可惜对楚楚而言,校牌同肖劲以及脚下这台宾士车一个样,都是大只珠宝,全为点缀。

“拜拜——”她习惯自己下车,而他这一回终于称职,绕过大半个车身为她开门。

她愣了愣,随即弯腰下车。站直时视线只能落到他左肩,想看清肖先生全貌则需仰起头,翻折颈椎,等光线占据视网膜,才识得他棱角分明脸孔,比照记忆,这一秒的肖先生显得过于精致——

眼藏风雪,眉有幻梦,一张脸写完宗教奥义,令你——

虔诚皈依。

“五点我准时到。”他无情打断她欣赏一卷艺术品的宝贵时间,冷得过冬天室外的铁。

“五点十五分,阿劲,我怕你多等。”

他似乎在笑,又似乎不是,总之全该责怪阳光太刺眼,华氏六十度“严冬”将她照得脸微红。

“江小姐,我的工作就是等。”

“OK,反正我只是雇主又不是……”后伴句咽下肚,不敢在他面前亮出本性。伸出手合住又松开,如同日本猫,“拜拜。”

“拜拜。”

她转身,麻花辫扬高,八点二十五分开始,各走各路。

一进校门,没意外,教导主任带金丝眼镜手持教鞭顶替巡逻兵,查遍你头、身、脚。楚楚低头走过主任身边,等她背过身立即提高百褶裙,这叫“虎口拔牙”,是苦闷生活中弥足珍贵的“刺激”。

神气过后低头看脚尖,死盯自己脚下一双平底玛丽珍皮鞋,“大只佬,长够六英尺又怎样?打篮球还是捞飞机?”

太阳登顶。

进教室翻课本,怎么,第一堂就是老姑婆上国文,简直要命。

斜后方“七仙女”那一整队痴线又望过来,望什么望,迟早一个个都打成猪扒。

完了完了,同电视台高鼻梁混血女主播讲的一个样,九七全市人民行衰运,是世界末日,挂满身道符都不能幸免。

追着时针分针长短脚,熬过英文数学生物课,终于等来放课铃,叮铃铃如天籁。全班“木头人”机械地站起来与油头粉面生物学老师道再见,接下来收拾课本各自消遣。

“七仙女”又聚拢在教室最后一排,袁柏茹顶个男仔头,一百七十一公分个头穿海魂衫百褶裙,说不出的突兀。短袜上裙边下一双又长又直地腿慢慢跟上楚楚脚步,很快她越过她,肩膀还要往她身上撞,最后回过头一个恶狠狠眼神,简直是校园暴力完美教材。

楚楚停在狭窄楼梯间,昏黄的光自窗口跑落她肩头,是晚霞的怜悯与馈赠,令她纤薄瘦削的身体在空旷的阶梯上变成微小的浮尘。

马上就有英雄出场。

闫子高单手提着书包凑过来,“她们又欺负你?不要怕,以后下课我陪你走。”

她回头,撞上他真挚目光,回想闫子高在老师同学中的好口碑,深感无趣,“sorry啊,我都习惯独来独往。”

一分面都不给,十秒钟消失在入口,只给他留一个又靓又扎手印象。

他抬一抬眉毛,兴味盎然。

只有阶梯在欢呼,哇,好似偶像剧。

五点半才走出校门,老远已经看到熟悉的黑色长身车。她出门时已将校服裙拉回“原位”,经过校门对面黑人寡淡的教导主任鞠躬点头,“Goodbye ,Miss 杨。”

好乖好得意。

“等很久?”她躲过“七仙女”的例行找茬,心情颇佳,上车就与肖劲闲聊,没想到只有一句话——“应该的。”彻底结束交流。

她躲在后座翻个白眼,果然是越大个越无趣。

“今晚要去九朗大厦上补习课。”

“不吃饭?”

“我已超过一百零一磅,必须节食。”

通常这时候,作为长辈——至少他早她十年生,应当劝她节食有害,回头是岸。而他保持一张扑克脸,言简意赅,“几点去接?”

“九点。”

“嗯——”

距离不远,十五分钟路程拐角就到。

“开后车厢。”她自角落里抓出一只鼓囊囊的黑色单肩包,挥一挥手,“晚上见。”

很快,就像入水的鱼,江楚楚被淹没在来来往往人潮中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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