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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离港(114)

前额贴着前额,多少热汗都渡给她,身下的动作不停,亦可说肆无忌惮、变本加厉,他主导着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秒心跳,沉默逼视下撕裂她的层层心防,是的是的,她无处可逃。

他说温玉,永远不许离开。

她嗓音嘶哑,征询他意见,“如果我走了呢?”

“我会杀了你。”最后一个字落地,陆显突然发怒,胸中喷薄而出的暴戾以及对未来无法掌控的恐惧催使他、鞭策他,如同魔鬼附身,撞得她没有力气再多说话,只剩下哭泣,为自己也为陆显。

如此凌厉的带着血的缠绵纠葛。

直到天际泛白,他才开始享受他的事后烟,粗实的手臂仍横在她腰后,未有一刻放松。

他摇醒昏昏欲睡的温玉,强迫她睁眼。

“你想出国,到时我陪你去。”

“我爱我家园,我已下决心,哪里也不去,生老病死都在这里。”哭得多,眼皮红肿,泪干后涩涩地疼,没心情应付他的凌晨畅想。

“等赚够钱,九七之前我们移民国外,你喜欢英国还是加拿大?”

“没所谓,不过英国与加拿大都奉行一夫一妻平等至上,法律忘记给陆生这类伟人设立‘姨太太’制度。”

他收拢手臂,她便如同一只刚出生的小猫,软软依附在他身前,睡眼朦胧。他爱怜地吻过她眼角,责备,“心比针小。”

温玉接口,“命比纸薄。”

“你不如去参加事实辩论赛。”

“叫我说什么?姨太太的生存法则,还是二奶情人的秘密情史?实践出真知,我只会这些。”

陆显说:“不会太久。”

温玉翻白眼,“多半是我的命不会太长久。”

“有我在,阿玉一定长命百岁。”

“对呀,谢你提醒,我还要睁眼看你——”

“收声,否则加刑。”

温玉抬脚,去踹他半软机体,未想到在他懒散时偷袭成功,痛得他咬牙,恶狠狠说:“找死吗,出问题你拿什么赔偿?”

“赔你一根热狗肠。”

“热狗不够硬。”

“□总可以?”

“塑胶制品没温度。”

温玉索性告知他,“去烧炭吧,衰人。”

“烧炭?我怎么舍得你。我一走,成千上万男人扑过来。”

“你当我是‘大金牛’(注),人人爱?”

陆显伸手拨弄她腿间红肿,笑得咸湿,“我的小阿玉还不知道自己有多难得。”

神经病,她看他已然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她翻过身打开c黄头收音机,深夜节目多探讨人生,只剩一个台放音乐,男主持声线沙哑,低诉衷情,与陆显有几分相似。

温玉向他讨要一支烟,陆显疑问,“我记得你已经戒烟?”

她接过烟,含在唇边,“未够坚定,同你一样,戒掉又再吸。”

打火机滑动,寂静夜色中叮一声清响,蔚蓝火焰妖娆上窜,点燃冰冷无温度香烟。她深吸一口,尼古丁入肺似久别后情人再相逢,情意绵绵,难舍难分。

陆显摁灭了烟,说:“那包粉我没有动过。”

也曾挣扎,迟疑,戒断期间掺了石灰粉的海洛因也是致命诱惑,场景类似于沙漠中行走绝望的旅人,终于遇到一片真实的非幻想的绿洲。

要靠多大毅力才抑制得住,胸中疯狂叫嚣的渴望,雪白粉末横摊在桌前,一阵阵异香刺激心肺,魔鬼说点燃它,吸食它,不管明天如何,不管生或是死,活着有无尊严。

或许是幻觉,在那间阴暗狭窄充满腐臭的地下室,他想起她临走时失望而落寞背影,一阵痛突袭心脏,如同剜ròu、凌迟,辗转难安。

痛过戒断时。

温玉却讲另一话题,“陆生,你有没有爱过谁?”

“爱?”陆显不屑地扯一扯嘴角,“又不是青春期,开口闭口为爱而生。”

“戚美珍?”她试探。

“小女生的想象力……我同她,从前是‘得过且过’,现在是‘你死我活’。”

“你阿妈呢?”

“早死早解脱。”

她得出结论,“你只爱你自己。”

陆显转过脸来望向她,沉声说:“等你经历过生死就明白,世上永不背叛的只有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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