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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离港(115)

“哲学家。”

“七岁时我同一群野狗在垃圾山里抢食,十七岁为三万块被打成内出血,没钱送医,小诊所里靠大麻熬过来。二十七?你见识过,我跳海断手,众叛亲离。温玉,你叫我去爱谁?”他伸手揉乱她一头长发,笑容单薄,“你吗?你甚至还未成年,一时一个样。”

他句句恳切,但温玉不甘,这场游戏只有她一人入局,未免太过不公。

你拥有过,再失去,才知什么是痛。

沉思间,唇上的香烟被陆显夺走、摁灭,他的唇再次欺来,换走她唇齿间染过一层蜜糖的尼古丁。

是痴迷,是永不厌倦的侵袭与占有。

不去研究谁爱谁,谁又亏欠谁,只在今夜,拥住所有快乐事。

收音机里,男主持说放一首老歌先给往日情人,祭奠年少疯狂,于是有《尽在今夜》,陪唱c黄头颠簸,起起伏伏,春水满溢。

少女紧闭的身体再一次被撕裂,蚌壳的ròu含着珠,痛苦却又是绚烂华美篇章。

漫长前奏过后,绵软声线骚动耳膜——“请声张,请声张,你世界可再张扬。请张开,请张开,你两眼可再张望。脸孔得一张,是欢喜悲伤。梦到哪里可会归来,谁把钟敲响,平息心慌张。愿你两臂今晚拥着我,而你这刻飘向虚空,深夜心更空。”

半掩的门,他与她沉重焦灼的呼吸,身体的拍打声,他的凶猛,她的柔媚,一分不差都钻进窥测者浮沉难定的心潮中。

爱上一个人,也许因为他道歉时的急迫,也许因为他开心时的笑容,也许是因他劲瘦且充满力量的后腰。

嘘——你说不清。

第二日夜,闲云茶室里,陆显应付完移民中介,听油头男吹捧,加拿大是人间天堂,共产与解放是如何如何恶鬼一样可怕,似乎九七之前不选择移民,等赤潮淹没本港,便只有死路一条。

过后顾少来同他谈公事,陆显问:“盯她的人,有消息没有?”

顾少摇头,“她太谨慎。”

“双番东低能,连个半残废都看不住。”

顾少说:“他喜欢玩,仇人也拿来玩,没玩死,倒给机会让他逃跑。”

大平敲门进来,“D哥,跟到了,关德勤同双番东老婆去双姝岛开房。”

陆显慢悠悠喝茶,说:“叫人送他们一袋粉。”

“然后?”大平问。

顾少接过来说:“然后就报警咯,傻仔。难道要你去抓奸?”

两只狐狸相视一笑,联手逼债。

54卧底事发

温玉照常上下学,剩下的愠怒与不甘被时间掩盖,却又长成一根芒刺,时时刻刻于血ròu中挣扎穿梭,疼痛难忍。

临海的城市,深秋如同初春,见不到树叶枯黄以及开阔蓝天,有的是莫名而来的雨,沾湿脚尖。才出校门,年轻快乐的学生妹背着书包马路边推推搡搡嬉笑打闹,温玉撑着伞,走过教室到校门三百米距离,漫长无期。

呵一口气,好在校服外多加一件开司米羊绒衫,冷雨中隔断瑟瑟秋风。

照旧同司机王叔问好,王叔四十岁上下,献身于基督,一路同她讲伟大教义,劝众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除开读书还会什么?有没有脑,连个男人都看不住,白占一副好身体。你看你,十七呀,头发光亮,皮肤装满水,青春扑通扑通冒泡,居然敌不过那个年老色衰黄脸婆。”

伞递给金嫂,才进门,小羊皮布洛克鞋还有一只挂在脚边,便受到尤美贤迁怒,疾风骤雨扑面来,三太气势汹汹撑着腰站在客厅正中,头顶英式水晶灯仿佛也被音浪震得瑟瑟发抖,温玉看着灯,只怕三太再多说两句,这只重达一百二十磅的古董水晶灯要吓到‘落跑’,正中事主。

又要叫白车,付医药费营养费,再请人照看伤者,得不偿失。

“叫你看我呀,看灯!”尤美贤走上来,正要掐她,半路僵持,似乎做艰苦卓绝思考,最终放弃,但仍维持着环胸姿势,才一双红色高跟鞋,支撑她眼皮底下看人,“不要跟我说你不知道他已另娶,宁愿要个埋街女(注)都不要你。”

事发简单,珠宝店内冤家路窄,她与戚美珍争一只钻,她的支票已过期,许诺陆显来付账,戚美珍听去,当然少不了一番羞rǔ,一番讥诮。

真是天大的委屈。

温玉看尤美贤满腹怒气无处去,玩味说:“妓*女同古惑仔,天作之合,三太记得补送红包。不过……三太满肚火,难道是为我鸣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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