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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离港(68)

陆显无奈,“骂你时不生气,多问两句要发火,你今天来M?”招招手同春山说,“你看女人好难伺候,你以后不如跟个男人……”

“打住。”温玉拉住春山,要拖他出门,免得他被荤腥不忌满口污言秽语的大D哥污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

他装无辜,“你不愿意同我讲话,我只好跟春山讲咯,这也不许?有没有人权啊,阿嫂。”

温玉斩钉截铁,宣告,“没人权没自由可讲,你不收声,再给你加五十万伏直流电。”

他双手护胸,演技浮夸,“我好惊,千万不要啊温小姐。”

完完全全好了伤疤忘掉痛,走一步忘一步,没前途。

难得午后休息,她原本伏在书桌上休觉,睡梦中被他叫走,游魂似的飘到房间角落,那张落满陆显气息的单人c黄上,贴着他,安安静静入睡。

她这些天劳心劳力,吃人参都补不回来,睡得太沉,隐隐听得见细小鼾声,或零零碎碎讲梦话胡话,听得陆显笑意横生,又不敢惊醒她,只得憋住,差一点憋出内伤,口吐鲜血。

醒来时挂钟展示六点整,地下室一盏孤灯依旧亮,陆显坐她身边,捧住被她翻旧的小书,认认真真揣摩字句,乍看之下倒真有几分书卷气。那是顾城的《黑眼睛》,简单文字写无尽愁思,卷边的那一页正写着《远和近》

你,

一会看我,

一会看云。

我觉得

你看我时很远,

你看云时很近。

温玉问:“你读这个,不会头痛?”

合上书,陆显宽大的手掌抚摸书皮,目光从封面那只抽象化的眼睛上转移到温玉唇边,笑笑说:“太无聊,没其他节目,只好看书消遣。怎么?又不许?”

温玉笑,D哥读书的历史画面多么珍贵,应当拍照留存,供后人瞻仰。

而陆显呢,鬼使神差,他被本心驱使,迫切地想要知道,多少个搀杂着痛苦与挣扎的不眠之夜,她冷冷清清孤身一人坐在灯下,反反复复诵读的是一本怎样的书。

她在想什么,她欲求什么,突然间,事无巨细,每一件他都想要了解。

婆婆妈妈畏畏缩缩性格,哪配得上大D哥。

相较于最开始的新奇、刺激、试探、游戏,眼下纷纷扰扰思绪更令人沉重焦灼,心如乱麻。

可它就这样发生,超出预想,不知好坏,更无法逆转。

他对她说:“温玉,温玉——我得重病,比吸白粉更严重,分分钟要人命。”

她安抚说:“放心,届时我一定给你收尸,让你入土为安。”

“我好幸福,世上终于有人肯为我收尸立牌位。”

“再乱讲,让你饭都没得吃,做个饿死鬼下地狱。”

不犯瘾时吵吵闹闹,一无所有,反而轻松。

过年前夕,陆显终于得到放风机会。他的大男子主义发展极端,绝不肯低三下四求女人,但为此算无所不用其极,发动春山与德叔对温玉连番轰炸,腊月二十八这一天早早换上德叔去到王裁fèng家订做的新衣新裤——条纹西装喇叭裤,只差一根大金链子就将暴发户装备都带齐。

温玉看着他野人一样乱蓬蓬头发发愁,拖他去德叔家,一张椅子一面镜,塑料雨衣勒紧脖,她跑出门,不出十分钟就回来,手里捏个墨绿色外壳生了锈的电动推剪,天知道她从隔壁楼哪一家叔叔婶婶那里骗过来,这只巧言令色狡猾伶俐的小狐狸,求你时每一句话都沾蜜糖,任谁也没能力拒绝。

她再找一把断了齿的塑料梳,手指cha*入他鸟巢似的黑发里,比一比长度,饶有架势。

陆显皱着眉质疑说:“你到底会不会?我总不至于连剃头的钱都付不起,要被你当玩具一样做实验。”

“收声行不行?不然我分神手抖,一不小心剃掉你半只耳,年关见血不吉利,猴年一整年都没好运,你负责赔?”

“我赔你,谁赔我半只耳?温玉,温小姐,你信不信,到老我一定是被你活活气死。”

推剪通电,按钮从OFF推到ON,一瞬间嗡嗡嗡大震动,温玉自己都吓一跳,再看镜子里,陆显一脸了然——不必装,早知你是菜鸟。

等她拿稳推剪要着手,他又是一副大义凌然,慷慨赴死表情,害她忍不住笑,伏在他肩头,笑足半分钟才够,好心安慰他,“放轻松呀陆生,我保证不让你流血,不让你痛。只要你乖乖不动,等我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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