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莉莉玛莲/再见海因茨(67)


“你知道的,我不会答应。”
“盛永爱!别把我当傻瓜!”
素素突然坐直身体,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三哥,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见过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盛斯年转过头,躲开她的视线。
她浅浅一笑,已经确定,“你见过他,是不是?”
盛斯年靠墙站着,并不回答。
素素继续道:“不要紧,我总会找到他,只是多费一些功夫。”
“你疯了你!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她坚定地说着,带着满腔悲悯。谁也没听见哭声,谁也没瞧见眼泪,但哀伤比任何时候倒要浓烈,而决心,比任何时候倒要沉重。
许久之后,盛斯年长叹一声,终于服输,“是的我见过他,两次。”
“在哪?”
“乌克兰和莫斯科。”


Chapter31


一九四四年六月,明斯克。
上帝在他扣动扳机之前变了个小戏法,让T34的重炮轰开半堵墙,海因茨被埋在跌落的砖块下面。他醒来时明斯克战役已经结束,伊万们正围成一团拉着风琴唱着喀秋莎,海因茨浑身沾满了白色的墙灰,就像刚刚从面粉堆里捞出来。
无数杆枪对着他,伊万们叽里咕噜地说着各式各样口音的俄语,他混混沌沌分不清眼前的世界究竟是真实或是虚幻,所有的嘈杂与不安都在他晕倒之前结束——一个暴脾气的中尉冲上来,用枪托砸晕了他。
他被扔进临时战俘营,说是战俘营真是抬举他们,这就是连一堵墙都没有的破棚子,苏联人处心积虑想要冻死他们,省得再浪费粮食。
当然,有一些被俘后的积极分子为了活命,向苏联看守讨要铲子之类的工具,想要在地上挖个洞睡觉,但满脸胡渣的苏联看守什么也不说,先揍一顿,揍完了一摊手,对不起,我们什么也没有。
几万人凑在一起相互取暖,他们精致的呢大衣和长皮靴变得虚有其表,根本比不上苏联人的破棉袄子。吃的方面就更简单了,每天八百克不知道掺了什么鬼东西的烂糊糊,偶尔还有掺着七成木屑的面包。
真不要脸,连面包都是假的。
卡尔——党卫军SS骷髅师突击团士官,在坑里头抱紧了海因茨。
迟早他会因为同性恋罪行被枪决,但现在,先让他攒点热气。
卡尔瞄一眼身边被打得稀巴烂的海因茨,不禁向上帝祈祷,可千万别让他死在这儿。
因为他是他唯一的朋友,虽然他不怎么说话。
海因茨担着中校军衔,同样也承担着苏联人的“特殊优待”。刚刚被俘时,国防军还没走到全线溃败的惨状。海因茨作为关键人物几乎每天每夜都待在临时问询室内,哪个看守心情不好,先揍他一顿过过瘾,当然,还有其他几个营长以及党卫军骷髅师副师长,不过这家伙没撑几天就用磨的锋利的石头割喉了,真是个窝囊废。哪像他?挨揍挨出了心得,居然能从拳头的轻重当中分辨今天的斯拉夫小杂种心情如何。
当然,如果你以为问询室里只有拳头这么单调的活动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这里什么都有,他已经浑浑噩噩地把苏联人的酷刑都尝过一遍。电击是家常便饭,水刑比较难熬,不让人睡觉真有点儿崩溃,但是偶尔有自以为妖艳的美女间谍来套话,他用莉莉玛莲的名义发誓,他的小兄弟不动如山,没有丁点反应——以至于他都开始担心他不离不弃的小兄弟,因为那个叫伊娃的女特务胸脯真是又挺又翘。
自从冬季的某一天,他被长得像毛熊一样的苏联守卫一口气扇了八十几个耳光之后,他的右耳也变得不太灵光,但这至少给了他借口,并且非常好用,“我听不见,我一个字都听不见。”
“对不起,看不懂俄文。”
接下来当然少不了一顿暴揍,打得人头晕眼花,就像午夜买醉一样。
这感觉挺不错的,如果没有卡尔那个白痴像个该死的同性恋一样抱着他取暖,他也许能快一步去见上帝。
赫尔曼死了,奥托死了,汉斯死了,出现一小会的小汉斯也死了,德军不断收缩,胜利遥遥无期,他为什么还活着?
这是终极议题,直到他和其他战俘一样,被当做牲口赶回莫斯科,并且在苏联人不断地咒骂当中走过红场——
该死的小鞋匠斯大林,正在向全世界展示他们的战果,同时羞rǔ伟大的日耳曼民族。
他们失败了,这毫无疑问。
他羞愧万分。

上一篇:今夜离港 下一篇:白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