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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杀(20)

作者: 二喵不是喵 阅读记录

顾北丞每天依旧吊着一副日渐长进的二百五皮相,不是因为他没心没肺,也不是因为他看得开。也许这世上只有邓思尧能看得出来,他的隐忍里悉数是煎熬——左心室里洒了一杯苦咖啡,右心室里插了一把刀。

三年后的除夕,顾北丞在家大扫除的时候,在顾北扬房间的床板,一个“私人营建”的夹层里,发现一个上了电子锁的小盒子。

解密后,好几本笔记本静静地躺在里面,好几个颜色,却无一例外都是冷色系的,顾北丞翻开,是日记本。

他记得,顾北扬从小学开始就有写日记的习惯,固执地必须用纸质本和钢笔。他总是捂得严严实实,顾北丞闹着抢过几次,小时候他会向妈妈告状,长大后无一例外会生气,但是只要顾北丞掏零花钱请他吃顿饭,就什么都好了。再之后,他把日记本藏起来了,那时顾北丞明着事理,从不好奇他的日记了。

最新的那本在上面,是藏青色的牛皮封皮,里面有关于苏彦的记述,还附有几张照片,顾北丞五味杂陈地用手机拍下了。

如今,日记上的字迹已老旧,缺失了三年的光阴。

冰冷的手术台躺着的他,断掉筋骨的四肢,陷在皮肉里的手术刀……一幕幕画面如电影场景再现,彻骨的寒意麻遍全身,随即,仇恨又如火山喷发把顾北丞吞噬下去,食指压下去了一毫。

而今,终于得偿所愿。只要这一枪下去,什么仇什么恨就都烟消云散了,就彻底解脱了!

可是,真的会吗?一个绿豆芽大小的疑问冒土而出。

苏彦既然求死,为何要成人之美?生不如死的报复岂不是更痛快!

审判!为什么要审判?

那么多无辜的受害者,那么牺牲的英魂,他们在泉下,都需要审判的仪式去告慰。那些活着的人里,大多数都满怀期待,审判敲响终局,阳光铺满阴霾之地。

罂粟不止是顾北丞一个人的仇家,她和她的家族是一颗流着污血的毒瘤,她是全世界的罪人!

死亡没有如期而至,顾北丞收了枪,拎起苏彦的后领拖向一架手术台,把她扔了上去,“我改变主意了!”

“怎么不杀我了?杀了我啊!”苏彦的希望落空,触到手术台,惊慌地挣扎起来,“你要干嘛?我不要待在上面,我不要!”

顾北丞不予理会,按下了手术台侧沿的一个红色按钮,手腕扣和脚腕扣妥妥地把苏彦制住。

顾北丞捡起了自己的匕首。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彦,冷漠得像个冰雕,避开动脉,狠狠地扎进苏彦的左腿关节又抽出来,鲜血黏在明晃晃的金属上,格外晃眼,“怎么,想起来了吗?”

彻骨的疼痛如蛊嗜血,从未受过这种罪的苏彦口腔发咸,剧烈咳嗽起来。

顾北丞拎来一个自动化护理箱,免得苏彦失血而亡。

未经风月的顾北丞向来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又是一刀扎进了苏彦的右腿关节,“痛吗?痛就对了!”

苏彦再也忍受不住,撕心裂肺地叫喊起来,把整个中心实验室的汗毛都叫竖了。

苏彦几欲昏厥。顾北丞下起狠手来绝不含糊,他又在“魔药”架上挑了一瓶提升专注力魔药,拿了些醒神的药物,强行给苏彦灌下去。接着又是两刀插在了肘关节。

杏色的裙子随意绣上了朱红的梅花,血啪嗒啪嗒地从手术台滴下来,滴进下面逃生的密道。

顾北丞准确无误的每一刀都让苏彦的记忆清晰再现,她看到三年前的自己,拿着手术刀作为行刑者的自己,所有的细节如超写实油画那样,每一笔每一画在脑海里描摹得清清楚楚。

她涕泪交流,回想起这短暂而又糟糕的一生,没有一刻是心安的。

她一出生就活在阴暗里。小时候,听到实验室里传来的惨叫,她也会本能地害怕。晚上,她梦见那些冤魂来索命,就蜷在床角,捂紧被子哭。没有人安慰她,她不常见到自己的“罂粟父母”。

但她从小就知道,她是家族产业的接班人。她的第一次实践课是爸爸妈妈教的,印象尤为深刻,他们握着她稚嫩的小手,把一瓶作废的“魔药”灌进一个喽啰的口中,那个喽啰癫狂地手舞足蹈起来,最后七窍流血地倒在她面前。

她惊惶地抖动起来,听见父母“格格”地笑了,问她,“小宝贝,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意思?我们再来玩一次!”

她就像只巴甫洛夫的狗,被训练成了“罂粟”!

圣伟会是一片有毒的土壤,孕育了有毒的畸形儿!

直到她遇见了顾北扬,她把自己伪装起来,享受这份幸福快乐。纸包不住火,顾北扬在识人这方面实在慧眼如炬,并搬出了私塾先生教书育人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