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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171)


妇妌吃惊,这才发现两侧已经被好些武士围住。
“尔等何人!”她的脸沉下,怒喝道。
武士却不答,只道:“还请王后下车。”
妇妌看着他,目光锐利如刃,唇色渐渐发白。
子夜来到,天色漆黑,暗无星月。
闷雷还在天边滚动,云层中时不时被电光照亮。雾气湿寒,若非从人举烛,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妇奵坐在车上,望着前方似乎长得没有尽头的宫道,目光直直。
翟车行走的声音很小,精致的铜制构件支起车厢和两轮,车上的翟羽厚实而硕大,漂亮的漆色与黑夜融为一体,已经看不清上面的花纹。
这样的车,在王妇之中已经算是上乘,可是妇奵觉得不够。后宫这许多王妇之中,她年纪最大,为了陪伴商王,她从窈窕之年熬成了两鬓霜白。
她抚着轼上光滑的漆,自己应该得到更多,她应该得到比现在更高的位置,妇妌,甚至商王都不能再让她低头……
“王妇,到了。”驭者停车,向她禀道。
妇奵抬头,眼前,高大的宫门两侧燃着熊熊的烛燎,在夜色中仍让她觉得气势压人。
很快就不一样了。妇奵心中暗道。从人过来搀扶,她神闲气定地拾起衣裾,走下车去。
宫前立着一排执戈武士,见妇奵来到,有人想上前拦阻,却被为首将官挥退。
“王妇。”将官向妇奵一礼。
妇奵颔首,登上石阶。
一道闪电划过上空,照亮了黑沉的宫门。门轴发出沉重的开启声,妇奵看着她在面前缓缓打开,毫不犹豫地迈步入内。
商王的寝殿之中,小臣庸在瞌睡中被雷声惊醒。他揉揉眼睛,发现壁上松明即将燃尽。
望向室内,帷幔低掩着商王的卧榻,一点动静也没有。小臣庸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想出去唤守夜的从人来添松明。
正要开门,他忽然听到外面有些杂乱的声音。警觉心瞬间击退了睡意,他从门fèng中看去,一片火光点点,正朝这边涌来。
一股寒气窜上脊背,小臣庸急忙将门闩上,朝内室奔去。
“大王!”他才撩起帏帘,却见商王已经坐在了榻上。
他衣冠齐整,手中持着金光锃亮的大钺。昏黄的光照中,他双目犀利,竟全无病中的颓废之态。
“来了么?”商王看了小臣庸一眼,声音沉着。
“大、大王……”小臣庸吃惊地望着他,只觉手足无措。
商王却不等他答话,站起身来,径自朝门外走去。
他亲手打开门闩,寒凉的夜风夹着大雨前的气息迎面而来,只见殿前的广场已经被火光填满。
妇奵立在阶下,看到商王出现,脸上露出惊诧之色,却很快被微笑替代。
“大王。”她一礼,声音和顺如昔。
“你到底来了。”商王看着她,神色在火光中摇曳不清。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奶奶生日,洗了一天的碗,累死洗碗鹅了……
骤雨(下)
闪电划破天空,像有人猛击铜鼓,雷声尖锐地刺入耳膜。
冷光将商王的眉目照亮,消瘦的脸如斧削刀刻,凛然逼人。
妇奵心头掠过一丝惊惧,却没有后退。
“妇奵!尔等欲反耶?!”小臣庸挡在商王身前,指着众人大声怒喝。
妇奵望着阶上,唇边弯起镇定的笑意。
“深夜惊扰,本是不该。”她不疾不徐,声调带着些不寻常的高亢,“我原本深恐大王不适,如今看来,大王并非羸弱不堪。”
商王睥睨着众人,脸上毫无惧色。他推开小臣庸,双手交握在大钺之上。
“尔等欲如何?”他的声音不似过去有力,却沉着不变。
“无他,”妇奵昂首,双目狂热而明亮,“唯请大王交出手中大钺!”
“大钺?”商王忽而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在廊下震动,清晰得教人不寒而栗。
“你要大钺做甚?交给氐?”他步出廊下,幽深的双目注视着妇奵,带着深深的蔑视,“大邑商几百年基业,在尔等眼中,只值这大钺?”
说罢,他不再理睬妇奵,却将目光投向妇奵身后的宫城司马。
“季酉!”他神色凌厉,沉声道,“你先祖随先王太戊平定淮夷,族人兴盛,传十四世至今。季酉!你今日欲弑君断送么?”
季酉望着商王,紧绷的脸色微微发白。
“勿听他言语!”妇奵断喝,冷笑道,“大王,我记得当年大王从先王小乙手中继得大钺之时,尝言从此大钺归与大王子孙。彼时大王子嗣唯氐一人,如今将大钺交与他,岂非合乎天意!”说罢,她目光一凛:“左右武士!将大钺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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