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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22)


“嗯?”罂讶然抬头。她本以为羌丁会絮絮叨叨地感伤或者牢骚一顿,没想到冒出来这样的话。
“出头?”罂饶有兴味:“在何处出头?巩邑?”
羌丁脸上有些不自然,白她一眼,嘟哝道:“说说么……”
罂看着他,片刻,笑起来:“好,我将来若是出头,也接你去吃ròu睡裘皮。”
羌丁挠挠头,面上微微泛红,复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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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卫秩在庙宫里杵着,罂再不乐意,收拾行囊走人的事也很快排上了日程。
罂的东西不是很多,收拾起来也并不困难。庙宫的作册是个不起眼的闲职,得到的回报也只是提供食宿三餐,没有多余的东西。罂的家当里面,除了衣服,值钱的只有一把短刀和六枚贝币。
短刀是罂的母亲留下的。她来到莘国的时候已经去世,带来的财物都跟着她埋到了土里,而这把短刀一直挂在罂的身上,故而留了下来。那些贝币则是莘伯赐的。莘伯虽然不大看重她,却到底是亲戚,每年会赐一枚贝币来表示表示。
罂攒了多年,这些都是她压箱底的宝贝。也只有迫不得已外出的时候,她才会把它们带上。
罂暗自叹口气,用麻布将短刀擦亮。这短刀做得很朴素,刀身上什么装饰也没有,只有刀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图案,似画非画,刀法粗糙。罂觉得那应当是一个鸟形的字,却不认识,拿去给贞人陶看,他也说从未见过。而去年在骊山见过跃之后,她有些了悟。商人崇尚玄鸟,跃送给她的项饰就是玄鸟;而睢国在殷王畿,兵器上有鸟形刻字也说得过去了。
想到跃,罂下意识地翻翻刚刚收好的包袱,玄鸟项饰跟那几枚躺在一起。罂将它拿起来看了看,片刻,又放回去,把包袱重新扎好。
正收拾东西,忽然传来敲门声,小宰的声音响起:“罂!册罂!”
罂应了一声,走去开门。
小宰站在门外,问她:“可曾见到羌丁?”
罂摇头:“未曾。”
“老羌甲呢?”
“也不曾见。”罂答道,问他:“何事?”
小宰皱眉:“这两人从早晨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仆人
“他们不见了?”罂讶然。
小宰颔首,神色着恼:“也不知他们去了何处。庙宫本来就人手稀缺,偏偏仆人还是些老弱,如今要修葺南墙也找不到人。”
罂想了想,道:“羌丁爱吃卷耳,他二人许是去何处采卷耳呢。现在时辰不早,说不定快回来了。”
小宰看看她,仍皱着眉头。
“如此。”他说,转身走开了。
罂没有想到,羌丁和老羌甲真的不见了。傍晚的时候,他们仍然不见影子,庙宫众人终于急了起来,纷纷出外面寻找。
夜色已经降临,二人还没有找到,却有邑中的人来通气,说早前曾看到他们各自背着一只筐走出了郭。
“庙宫中不须拾柴,又不缺吃食,他们出郭做甚?”小宰说。
这话提点了众人,急忙到他们的地穴里去查看。只见铺盖都好好的,一些日常的用物却没了踪影。
羌丁和老羌甲逃跑的事终于确定下来,一下惊动了庙宫。
“这些仆人!庙宫无桎梏囹圄,已是优待,竟不识好歹!”小宰气愤地说。
众人纷纷赞同。邑中的贵族得知了此事,派来家众帮助庙宫搜捕羌丁和老羌甲。几十只火把簇拥,把刚刚染上夜色的庙宫照得通明,小宰领着众人奔出庙门,一阵嘈杂。
庙宫里只剩下贞人陶和罂。
罂站在庭中看着那些人离去的身影,感到事情严重,忧心忡忡。
“他们真的逃了么?”罂低声问身旁的贞人陶。
贞人陶亦神色严峻,搔着白发稀疏的后脑:“我方才卜过,确是羌仆逃亡之兆。”
罂蹙眉,片刻,又问:“若捉到,有何下场?”
贞人陶叹口气,没有说话。
罂心里沉甸甸的。
她想起羌丁近日以来的种种怪异表现以及那日在藏室对她说的话,脑海中全都联系了起来。羌丁和老羌甲恐怕早就在谋划今天的事了。
巩邑没有出过仆人逃亡的事,但仆人其实就是奴隶,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如果被捉回来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要走就走得远远的,不要被抓回来才好。罂望着漆黑寂寥的天空,心里祈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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