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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86)


相约(上)
罂望着那身影,双目定定,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身体新愈,怎坐在此处?”跃走进来,看她坐在阶上,皱皱眉头。
“你怎在此?”罂不答却问。
跃唇边扬起微微地笑意。
“我怕我不来,你又被谁劫了去。”他轻叹口气,缓缓道。
罂抬着头,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高高的身影挡住了月色,流利的轮廓边上泛着柔和的晕光。
夜风和缓而温暖,带着附近花树的馨香,似乎能沁入心间。
“我又不是稚子。”罂窘然,轻声嘟哝道。
耳边传来跃的低笑,他身形移开,在罂的身旁坐了下来。
“你在做甚?”他问。
罂指指天空:“看月光。”
跃看看她的手指,那里仍夹着半截糙梗。他想起当初在骊山时,罂的手里也夹着糙梗,不禁莞尔:“你为何爱咬糙梗?”
“嗯?”罂看看指间,笑了笑,“习惯罢了,可消遣。”
“消遣?”跃眉梢扬起,有些不解。
罂莞尔,从袖子中拿出一截新的来,递给他。
跃将那糙梗拿在手中,看了看,正要往嘴里塞,罂却开口道:“不对。”说着伸手过去,将那糙梗夹在他指间。
跃讶然。
罂看着他,把自己的糙梗放到唇间,轻轻吸了一口。
跃神色疑惑,照着她的样子,也把糙梗一端含在嘴里,试探地吸气。
空气带着糙梗的味道,淡淡的。
“就这么吸?”跃问罂。
罂点头,看着他大惑不解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跃问。
“无事。”罂摇摇头,却仍然止不住笑,月色下,双眼弯着弧度,光泽清亮。
跃也不再问,看着罂,唇角不禁扬起。
他抬头望望天空,道:“我知道一个去处,看月光最好。”
“何处?”罂问。
跃却不答,笑容神秘:“你去么?”
罂望着他,片刻,笑笑地点头。
夜还不深,街道上的风中仍带着白日里的温度。
罂头一回乘马车,她两手扶轼,望着前方。粗大的松明火把cha在车旁,马蹄声有力而清脆,风迎面吹来,她能感觉到鬓边的发丝被微微扯动。
跃坐在驭者的位置上,两手cao纵缰绳,熟稔而轻松。
罂看着他的后脑,视线顺着修长的脖颈,落在宽阔的后背上。跃身着半袖短衣,随着双臂动作,罂能看到衣料下健壮起伏的肌理。
“就快到了,你勿着急。”似乎察觉到罂的沉默,忽然回过头来说。
四目相对,罂怔了怔,随即笑笑:“嗯。”
庙宫附近并无民居,马车走了长长一段,前方走来一队夜巡的武士。
他们看到马车,缓下脚步,待看清车上的跃,皆露出讶异之色。
跃朝他们微微颔首,不待他们行礼,驭车驰过。
罂回头,街道上没有路灯,那些人影很快被夜色吞没。
道路虽黑暗,跃却驾轻就熟,丝毫不曾放慢。没多久,罂看到月光下,宫殿和高台巨大的轮廓出现在道路前方,不禁讶然。
“要去王宫?”她问。
“也不算。”跃答道,“这是先王盘庚迁来大邑商之初营造的宫室,你还不曾来过。”
罂望去,随着马车渐近,宫城墙上的烛燎已经清晰可辨,并不如之前见过的王宫宫门那样辉煌。
守卫宫门的武士也并不多,跃才近前,他们急忙奔下来将城门开启。
“王子。”武士们向跃行礼,看到车上的罂,不约而同地露出诧异之色。
跃仍然颔首,没有停驻,直接驾着马车驰入了宫城之中。
罂坐在车上,四处张望。
烛燎的光照中,只见盘庚宫城的宫道并不如之前去过的王宫那样宽阔,也没有壮观的衡门,却是一样的高墙重檐,远处,一座高台矗立在月光下,尤为显眼。
“这边宫室狭窄,”跃解释道,“自盘庚之后,历任天子扩建宫室,你先前看到的都是先王小辛之后新修的宫城。”
“原来如此。”罂颔首。
许是冷落了很久,他们沿着宫道畅行,一路上并不见什么人。高墙和屋檐的身影在眼前变换,月光时隐时露,走过一段之后,罂忽然发现面前陡然开阔,竟是个广场。
她望去,只见一条长长的石道延伸向前穿过广场,尽头,一座高台矗立,像山峰一般直指夜空。
另有两处较矮的高台耸立在广场两侧,马车经过,像走在山谷之中似的,声音愈加清脆响亮。
离高台还有几十丈的时候,跃将马车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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