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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商玄鸟纪(87)


“这是先王的高台,车马不可惊扰。”他对罂说。
“你说的地方就是这高台?”罂问。
“正是。”跃笑笑,却看着她,“想去么?”
罂亦笑,点点头,从车上下来。
跃将马车拴在一根石柱上,取下松明,与罂一道步行向前。
月亮挂在头顶,似乎又明亮了一些。二人的影子映在空旷的广场上,与三面竦峙的高台相比,显得如此渺小。四周除了他们,再无别人,呼吸都清晰可闻。待走到高台下,罂抬头望去,只见磴道层层叠叠,如凌空一般。
跃率先踏上石阶,转过头,朝罂伸出一只手来。
“磴道陡峭,你攀行恐要费力。”他说。
罂犹豫了一下,望望前方,伸出手去。
跃即刻把她的手握住,笑了笑,带她向前走去。
他的掌心温暖而厚实,罂的手被裹在里面,只觉莫名的安心。
罂第一次登高台,脚踏在上面,只觉跃说的倒不是虚言。这磴道上的每个阶梯都比她从前攀过的要高一些,才走一段,她就觉得腿上有些吃力了。
“累么?”跃发现罂慢了下来,回头问道。
“还好。”罂笑笑。
跃把脚步放缓了些。
“我幼时常常来登这高台。”跃一边走着,一边说,“那时我总想像父亲那样在高台舞干戈祭祀先祖,便常常夜里独自来练。”
罂诧异地望着他:“后来呢?”
跃莞尔:“后来,有一回临到祭祀,大巫跌伤了腿,我自告奋勇去做大巫,父亲终于应允。”
罂也笑起来。
她发现跃这个王子当得与她想象中不大一样。他识文能武,且不娇生惯养。即便扔到骊山那样的深山老林里,他也能独自生存;而在大邑商,像担任巫舞之职这样的小事,跃也会凭着自己的努力去争取。
心里生起些异样的感觉,罂看着跃的侧脸,忽然觉得那结实的臂膀上承载的东西,比她想得要多。
“快到了。”愣神间,她忽然听到跃出声道。
罂抬头望去,果不其然,高台的顶端就在前方。
跃露出笑容,带着罂加紧脚步,没多久,眼前一片空旷,二人攀上了高台宽阔的平顶。
夜空笼罩在头顶,宽阔无际,像穹庐一般。月亮也似乎放大了许多,触手可及。深邃的天幕中,星光璀璨,虽有月光皎皎,却仍能看到银河在天空中铺陈而过。
罂喘着气,望向跃,不掩惊喜。
跃也露出笑意,月光下,神采柔和。
罂再向四周望去,地面漆黑,辨不清林苑和街道,远处高台和城墙上的通明灯火却能望见,与这边遥遥相对,像大海上的一座座灯塔。
“坐下吧。”跃指指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对罂说。
罂颔首,同他一起走过去。
她发现大石边上有些东西,凑过去看,却是一副干戈。它们都是木质,似乎在这里放了许久,风吹日晒,干上面的朱漆都几乎剥落光了,戈上的利刃也不见了踪影。
“这是你的?”她问跃。
“嗯。”跃点头。
罂把那干戈拿起,饶有兴味地看了看。
“跃舞干戈是何模样?”罂笑着问跃。
跃看着罂:“想看么?”
罂双目一亮,点点头。
跃笑笑,把松明放在地上,从罂的手中接过干戈,转身走到两三丈外。
罂在石头上坐下,睁大眼睛望着他。
跃一手执干,一手执戈,敛容踞地而立。四周寂静,忽然,他沉沉地大喝一声,起势而舞。
没有鼓乐,没有喝彩,跃的动作却有板有眼,脚踏在地上,自成节律。
月亮挂在头顶,跃舞姿矫健而热烈,将干戈如风一般。
“萬乎!”跃盯着罂,大声吼道。洪亮的声音在空中扩散开去,似远远传来回声。
罂笑起来,双目却一瞬不移,只觉那身影映在空旷而璀璨的天幕下,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作者有话要说:鹅眼皮打架了,先去睡个觉~大人们晚安……
相约(下)
松明的火光在风中“噼啪”地摇曳,跃的影子在地上映得缭乱,舞姿却愈加贲张。光影中,他手足动作越来越热烈,似乎连迎面吹来的夜风也带上了灼人的温度。
罂望着他,只觉那舞似乎真的带着巫术,把她的目光全都牢牢摄了去,心也随着那节奏隐隐击撞。
“萬乎!”跃的舞步越来越急,刹那间,戛然而止。
那动作定格在最后一瞬,跃的双目炯炯明亮,胸膛起伏着,汗水在他的脸上和脖颈间泛着光泽。
“好!”罂用力地鼓掌,大声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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