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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187)


皇帝闻言,笑意凝在唇边:“母后教你说的?”
王宓忙摇头:“是阿宓自己想的。”她望着皇帝,目光恳切:“皇兄,丈夫能屈能伸,何苦固执一时?”
“固执?”皇帝笑了起来。
他长长地呼吸一口气,枕着软褥,望着上方:“阿宓可知京城与鲜卑之间,隔了几州几郡?”
王宓想了想,道:“相隔三州三十九郡。”
皇帝低低道:“鲜卑自大司马而破,诸部零落,聚得三十万骑亦是游散之勇,又怎做到长驱直入而未见烽火?”
王宓心中倏而一沉。天下堪舆,她也大致了解,京城北方诸州郡,各有驻防,鲜卑要无声无息地兵临城下,确是不可能。
她睁大眼睛:“莫非……”
皇帝唇边浮起冷笑:“济北国虽偏僻,却北接胡地,南临京畿,济北王打的好主意!”
王宓面色发白,手中沁出一阵冷汗。济北王,文皇帝时始封,乃当今所存诸王国中资历最老的。一个济北王一个濮阳王,都宗室皇亲,也都同时向他们cha来一刀。
“阿宓。”皇帝眯起眼睛,声音虚空:“朕已将天下权贵都得罪遍了,若不固执,还能躲到何处?”
王宓怔怔望着他,咬着唇,久久不语。
朱雀门(上)
安车走走停停,一会似穿过宫道,一会又似走过开阔的地面,许久,才慢慢停下。
“请夫人下车。”宫人在外面低声道。
馥之答应一声。
未几车帏掀开,宫人微微低头,将馥之搀下安车。
抬眼望去,只见一处宫室伫立在面前,屋檐似是新修过不久,整洁玲珑。
“姚美人就在宫中。”宫人对馥之道。
馥之颔首,随她入内。
庭院之中,却是有些冷清,待上堂时,出来迎接的却是姚嫣的rǔ母。
姚嫣与馥之自幼长在颍川,rǔ母对馥之自不陌生。见到她来,rǔ母满是倦色的脸上露出笑意,忙上前行礼。
“阿姆不必多礼。”馥之搀起她,向四周看看,问:“美人何在?”
rǔ母抬头,眉间掠过一丝黯色,轻叹道:“就在寝中。”说罢,领着馥之朝屋内走去。
到得室前,没走几步,忽然闻得低泣的声音。
馥之讶然看向rǔ母。
rǔ母眼眶一红,低声道:“美人自那日出来,便只这般哭泣,一会说有人害她,一会又说要回家。”
馥之知晓掖庭是什么去处,默然。
rǔ母拭拭眼角,道:“夫人且稍候。”说罢,推门入内。
馥之留在门外,只听着些细语声。
“教她走!教她走!”未几,一声沙哑的叫喊声蓦然响起:“我谁也不见!谁也不见!”
rǔ母出来,看向馥之,满脸尴尬:“美人心绪不宁,只恐……”
馥之望望光照黯淡的室中,片刻,微微颔首。
皇帝答应让馥之来探望姚嫣,如今姚嫣谁也不肯见,接馥之的宫侍却迟迟未到。
rǔ母过意不去,让宫人收拾出一间厢房来,请馥之入内暂歇。
馥之这两日来时时提着一颗心,不曾好好休息过,rǔ母这番好意倒是正好。甘棠殿中宫人不多,甚为清静,馥之靠在一方软榻上,闭起眼睛,没多久便渐渐睡了过去。
梦中亦不甚安宁。
馥之先是见到顾昀,一喜,忙上前拉他的手,想问他何时回来。顾昀看着她不语,神思一晃,那脸却又变作姚虔。身后有人跟她说着话,道是鲜卑人来了,馥之似醒过神,忙问他顾峻在雉芒关可有消息,又想托人给大司马夫人和戚氏送信……
混沌中,一阵嘈杂声隐隐传来,将馥之吵醒。
她心中一惊,忙从榻上起来。
窗上透来的天光已经暗了许多,馥之打开门,却见庭中,几名宫人正抱头痛苦,外面,男人的呵斥声隐隐传来、
馥之走出去,堂前,rǔ母一边低头抹着泪,一边搀着一名衣饰素净的女子,那样貌,正是姚嫣。
“夫人!”rǔ母看到她,如同看到救星,忙上前来。
“出了甚事?”馥之问她。
rǔ母抽泣不断,道:“雉芒关要不保了,陛下令宫卫将后宫中人送离,美人无嗣,却走不得……夫人,夫人快帮着想想办法才好!”
馥之吃惊,看向姚嫣。
姚嫣也看着她,一动不动,神色平静异常。她的容颜消瘦而苍白,显得两只眼睛愈加大了,黑黑的双眸盯着她,带着毫不掩饰地嘲讽。
外面又传来一声哀号,馥之望去,却是宫道上,一名宫人想跟着主人离开,被卫士拽离,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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