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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莺啭(57)


顾昀一礼:“谨遵母亲之意。”
大长公主唇边缓缓勾起笑意,双眸明亮,传命让家人来,领顾昀去歇息。
说是后苑,其实离西庭并不远。
转过两条花木浓郁的卵石小道,一处屋宅出现在面前。只见房门敞开,檐下灯笼蒙着红绢,光照旖旎温软。领路的家人对顾昀说,大长公主甚爱此处,平日里总来散步。
顾昀听着他说,没有理会。
“此处便是君侯下榻之所。”家人恭声道。
顾昀颔首,踏入室中。
这屋宅在外面看着不甚起眼,里面却算宽敞。陈设也颇为周到,家具一应俱全,做工精致。房梁上垂下幅幅轻纱,盈盈的灯烛光中,似带着款款风情。最为显眼的是一张大榻,乌木泛光,周身饰以七宝琉璃,上面的被褥厚厚,锦缎为面。
家人把顾昀带到,便行礼告退了,出去时,轻轻阖门。
顾昀的目光在室中转了一圈,不远处的一只错金博山炉中,温香袅袅,气味拂来,只觉身心一阵松弛。奔劳一日,顾昀亦觉有了困意,正思索歇息,却听到门响,外面的家人恭敬地说,他们准备了汤沐,是否抬来。
顾昀应了声,门开启,几名家人小心翼翼地抬着浴桶和热水进来了。
他们将浴桶放在一处玄底描红的漆屏风之后,兑好温水,又放上洁净衣物,向顾昀行礼,很快退了出去。
顾昀见房门掩好,走向浴桶,动手除去身上衣裳,跨入桶中。
温水将身体包裹着,一阵舒泰。
顾昀将身体稍稍搓洗一遍,把头靠在桶沿上。水汽蒸腾,在烛光下,分外氤氲。鼻间似乎仍能闻到博山炉里的那股香气,若有若无,伴着水雾透入肺腑中,有一股隐隐的惬意。思绪好像也从脑中渐渐溢散出来,顾昀微微眯着眼睛,雾气在上方变幻,似乎勾勒着一片细腻的洁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鼻间忽然多了些陌生的馨香,肩上亦不知什么时候传来一股柔柔的力道,抚在肌肤之间,只觉一阵苏软,竟有些燥热……警醒掠过脑海,顾昀猛然睁开眼睛,向后回头。
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两名女子,玉臂裸露,身上仅以薄纱轻围,白腻的肌肤和胸前起伏上的嫣红若隐若现。见顾昀回头,她们似一惊,皆睁着盈盈氺眸,却将红润的樱唇半张,似嗔似羞,声音娇柔如魅:“君侯……”
丹墀
温水的雾气在眼前轻撩,带着丝丝暗香,呼吸也变得被火炙烤着般变得灼热。
顾昀看着她们,心却似被冰水浇下,倏而冷却。
“出去。”他转过头去,嗓音带着胸腔的低鸣,平静而沉厚。
两名女子讶然相视,一女眼波微动,片刻,抬起柔若无骨的手伸向他的背上,语声绵绵:“君侯……”
“哗”地一声水响,顾昀的手臂突然向后用力一拂,女子猝然惊叫着跌向后面,漆屏“砰”地被撞倒在地上。另一名女子大骇,忙过去将那女子搀起。两人神色慌乱,再不敢造次,忙匆匆一礼,退了出去。
顾昀在浴桶中一动不动,少顷,忽然,他从水中站起来,离开浴桶。
一旁的椸上挂着崭新的衣袍,顾昀心中一阵厌恶,碰也不碰,径自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快步走出了屋宅。
西庭的正房,大长公主仍未歇息,却坐在案前,手执细狼毫,蘸着丹青,在洁白的纨扇面上细细描画。
外面忽而响起家人的声音,似阻止什么人,未几,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骤至,只听“铛”地一声,一样物事摔在地上,碌碌滚至大长公主案前,却是一只错金博山炉。
大长公主诧异抬眸。
顾昀站在面前,冷冷盯着她,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气:“这是何意?”
博山炉摔裂的镂花中,温香淡淡。这时,一阵急促的窸窣声又至,两名女子进来伏跪在地上。她们身上衣衫稍稍凌乱,似是匆忙穿上的,脸上表情惊惧而苍白。
大长公主见状,心中已是明了,未几,却露出一抹奇异的笑意,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笔搁下。
“倒不愧是我的儿子。”大长公主笑笑,片刻,悠然挥手,让那二女退下。她看着顾昀:“不过是两名女婢,还有点安神助兴的香,我儿不喜?”
顾昀目光逼人:“是新安侯的意思?”
大长公主轻笑:“是不是他的意思又有何妨?”她伸手拢拢身上的狐裘,目光在顾昀的脸上流转:“昀,我知你不喜他,可顾窦两家要修好,还须靠你不是?”
顾昀怒极反笑:“那是你爱做的事,勿扯上顾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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