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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狐缓缓,在彼淇侧(55)

作者: 闻今暮 阅读记录

“天道唯我独尊,视众生皆如蝼蚁,所以众生平等。”尚大官自成一派,倒不理这些规规矩矩条条框框。

“小儿果然无畏无惧呀。”尚小书开心得很,抱起他转了一圈又一圈,“我们四人在此便为结拜兄弟!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尚光又猛地头疼起来,大喘几口气强撑波澜不惊,他稳了稳心神继续扇起风,“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那都看万物的造化,天地一切顺其自然,宛若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先生觉得,众生平等可是理想社会?”

“小书只觉得,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是谓大同。”尚小书瞧见了他的难受,心中悲痛,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大同啊。”尚光念叨着,选贤与能,讲信修睦的大同。

忽地,纸扇落地,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纸鸢。

倒地的那瞬,他看见很多人朝自己扑来,看见风筝飞走了,看见杜鹃花被压摧了腰。

“尚关!”如平地惊雷的一声响让他又清醒了几分。

“是尚光,不是尚关。”他这么想着,陷入一片黑暗寂静。

有的人生来便在茫茫黑夜中,穷尽一生也找不到一抹光属于自己的光。

可他本无需寻找,因为他不就,正在熠熠生辉。命中注定,光可鉴人。或光芒万丈,或晨光熹微。

他终究活成了光,照亮了某一位,很久很久。

史册上从未记载过他的名字,民间也从来没有关于他的故事,但他没被遗忘,一直没有。始终有一个记得他,盼着他,心心念念,付出一切。

寒夜中被温暖过的灵魂一定更懂得温暖世人,那一个以后也一定会活成别人的光,被许多人记住,被口口相传着,活在一段传说中。永垂不朽。

面对信仰,自爱,自励,自愧,自怜,永远为之倾倒。

光和光聚一起就成了太阳。葵霍倾太阳,万物生光辉。

第19章 君子之交 暗流涌动

尚关今天穿了一身茶白,他已经很老很老了,进山时二十二岁,转眼过去了六十八年,他出生时命理不好,命运却从未薄待过他。他一生从未成亲,膝下无子,不过却收了几个小徒弟,把人间的学识传到青丘去了,这般想来,活得也不算一事无成。

他依旧住在大山里,一住就是半生,几十年过去还是跟初来乍到时一样清瘦,尚输总嬉笑他,“气血不足,人比黄花瘦。”,他听了也不吭声,一个人默默坐在床上看书,只有等到尚输端着好酒好菜来给他请罪才会重新展开笑颜。

尚输一直没来找他比试,他也就一直在这,陪三只狐妖耗了一辈子。他们过得很好,从骂骂咧咧,小打小闹到互帮互助,相亲相爱。他早已把毕生所学都教完了,不能再为学生解惑又哪还算人家老师呢?而三个一见着他却永远毕恭毕敬喊一句,“山长!”

功成更加成熟稳重了,能保护好他们所有人;名就也终于会化为人形,是个紫衣少年,活泼机灵;尚输越发明事理,这些年来宽容大度了不少;再后来,他头发变得花白,满脸的皱纹,整个人柔和而慈祥。从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出半点年少时的模样了,谈笑风生时一双眸子还像从前那般璀璨,里面灿若星河。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他泰然无比。每天早晨起床对镜自照,用木枝把青丝束得一丝不苟,衣服洗得发白,但仍然衣冠楚楚,光尘舍也打理的明亮不染。身子骨还挺健朗,能走能动能挑水,眼不花耳不背,但掉了牙齿,终日只能吃些炖得很烂的菜,拿筷子时手总会颤抖。吃不了小输做的鸡很久了,这点倒是有些可惜。

当初那位不沾人间烟火的谪仙变老了,成了凡人,矜贵不再,风骚里满是风霜。曾经见过他的人都记得世间有那么一位风度翩翩的人儿,他归隐了,许久没人能得知他的消息,人们都希望他再次出山,希望他知道还有很多人在默默爱着他,他从不孤独。他释怀了很多东西,却始终不愿意走过去,一个老人,很累了。他依旧爱着人们,爱着这个世间,偶尔也会悄悄回去看看,离得远远的。现在的年轻人大都不认识他了,可能或多或少对他这个人有所耳闻,他的故事从很多很多年前就开始源远流长,就像神话。

惊艳了岁月的传奇,曾经跟多少相见不相识的人擦肩而过。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

“站在这里干什么?起风了,小心着凉。”尚输变回九尾狐的模样,把他整个都圈进厚实的皮毛里,“暖和吗?”

尚关陷在满目的青色,像很久以前,大大的尚关抱着小不点的尚输睡觉,那时,他的怀里也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