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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北天南(55)

言论逐渐变成对塞曼提的声讨,总而言之,技术开发没错,客户没错,当然也不敢直接说关旗陆和曾宏当初的选择有错,众口齐声地一起义愤填膺怨责塞曼提。

安之终于明白,为什么关旗陆让她不要多嘴。

整件事要么真是巧合,要么就是一个兵不血刃的圈套,专为关旗陆而设。

她不无忧虑地悄然望向主位,司淙双手抱胸靠着椅背,似专心听着众人陈述,但就一言不发,脸上表情也丝毫没有变化,让人一点也看不出他的想法。

曾宏看底下七嘴八舌的意见表达得差不多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适时开口喝住,“现在的重点已经不在于去追究到底是谁的问题!”

嘈杂声戈然而止,静默中众人又把脑袋耷拉下去。

“验收时一出事何处长当场就甩袖子走人,根本连听也不听我解释,到现在还是拒绝接我的电话,只交代秘书告诉我说是王副总的意思,不但这个项目到此为止,对于我们先期的投入以及花了几百万向塞曼提买来的软件,他们会按这份保函所说的一分不付!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曾宏把面前飞程保函的复印件推到关旗陆面前,矛头尖锐直指,“关总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关旗陆眼底的最后一丝耐性终于耗尽,目光犹如寒刃出鞘,冰冽带煞,原本抿紧的唇角却慢慢地展出一抹不协调的奇异笑容。

也罢,既然天意如此,就让他以后陪安之去游山玩水看日落吧。

“清河出了这种事故不管什么原因我这个总经理始终难辞其咎,何况当初塞曼提的产品本来就是我一力主推,还有这份对公司极端不利的保函——”椅子一旋他面向司淙,唇边笑意反常地变得有丝讥诮,“董事长,趁着今天你也在,正好,我向大家宣布引咎辞职。”嗓音既淡且冷,已然直接推椅起身,“如果客户真的要追诉飞程,所有责任我愿一力承担。”

众人面面相觑,现场鸦雀无声。

司淙的脸色愕然微变,瞪着关旗陆转身决然离开的背影说不出话。

一句引咎辞职,已堵死了所有后路。

比司淙更惊愕的人是安之,她不明白为什么关旗陆会表现得如此决绝。

眼看着关旗陆就要走出门口而局面就要变得无可挽回,此刻安之心头清晰想起,当她第一次在工作中犯错时正是他在曾宏开口之前将她带离,使她免受职场中无处不在的折rǔ,如今他却会被曾宏逼得出外从头来过?

不,她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安之抽过聂珠面前的笔记本,拿起笔在上面飞快签下关旗陆的名字,把笔记本递给前面的同事示意他们传上去给司淙,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起立,轻怯但坚定地道,“那份保函不是关总签的,是我。”

走到门口的关旗陆霍然回首。

安之从来不曾见过关旗陆在这一刻的眼神,眸中惊愕得不能置信,又怒得似下一瞬就会喷出火焰,还冰寒得令冷意直渗入她心底最深,似乎她是全世界此刻他最不愿见到的人。

她被他的眼神震得僵立,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静得连根针掉下也能听见的会议室里,紧盯着安之的除了关旗陆外还有曾宏,听到安之的说话时他脑里轰地一声炸了开来,全身血压骤然升高,脖子上微凸的血管浮现出淡淡紫红,双目中射出剧烈恨意。

安之不由得微微恐惧,曾宏就象是想扑上来生生咬死她。

本来正苦于无计可施的司淙却是忍不住面露喜色,下一瞬已敛起了表情,再没有比这更及时和更合适的台阶,他极为威仪地开口,“这件事我知道了,曾总你和大家先出去,旗陆你留下来,散会。”

一阵轻微的暗暗松气声,所有人迅速起立,无声无息地鱼贯而出。

曾宏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一脸惨败地再瞥了一眼安之,无言起身。

那瞬间安之有种错觉,仿佛曾宏的人生悉数尽毁在她一句说话里,她低低地垂下脑袋,心头惊恐彷徨无助,只觉眼中泪意就要冲堤而出,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关旗陆一眼,她紧跟在最后一人的身后离开。

关旗陆仍然定定站在门口,已转成无边复杂的眸光始终跟随着她低垂的脑袋,直至她从他眼底经过,门被从外掩上,他的脸色顿时寒了下来,冰眸投向司淙,毫无耐性。

“曾宏就算有那份心思,在我眼皮下也不可能使得动技术人员对程序动手脚,那群人再受他威逼或被他巧舌如簧地鼓动,哪怕他们已经口头上答应了会和他一起窝里反我,也不会愚蠢到在景况未明前就敢拿公司超过五百万的生意来开玩笑——只除非,是董事长你暗地里给了其中某个人一颗豹子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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