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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北天南(94)

正心慌意乱间,看见曾宏从外面回来。

按下凌乱心绪,在曾宏进了办公室五分钟之后,她才敲门进去。

“曾总,财务部说塞曼提的市场费用已经拨过来了,冲掉我们这次活动的全部支出后还略有剩余。”

“还剩下多少?”

安之说了一个数字。

“这样吧,叫古励订房大家周五去番禺吃海鲜,然后你和许冠清各自去买一样五百块以内的东西,随便你们是买衣服鞋子还是化妆品,把发票开成礼品拿回来报销。”

安之明显迟疑了一下才应声是。

曾宏瞥她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见他下问,安之大着胆子道,“这次活动聂珠也忙了一天。”大家都是助理,为何奖励独独没有她的份呢?

就见曾宏皮笑ròu不笑地,仿似和她好言商量,“剩下的钱就那么一点,不如你说,怎么安排比较好?”

“我们可以三个人每人只买一样三百块的……”安之不自觉有些心怯。

话音未落便见曾宏眼光已冷,她这才警觉自己做错了。

他冷冷道,“既然你认为聂珠辛苦,不如把你的那份让给她,你别要了,怎么样?”

安之只觉脑里轰地一下出现短暂空白,脸颊火辣辣地发烫,犹如被人当场骟了两大耳光,羞悔得她只想立刻寻个地洞钻下去,嘴里却不得不勉声应答,“是,曾总怎么说我怎么做。”

“那就这样定了,你别要了,让许冠清和聂珠去买,出去吧。”语气专断,如逐似斥。

备受折rǔ的安之匆忙退出,与此同时关旗陆从总经理室里出来,她紧紧咬着下唇,眼睫一眨也不敢眨,惹来他微讶注视,目光从她已半盈雾汽的双眼转向曾宏的办公室。

径直走过他身前,走进卫生间关上了门,安之这才以手捂唇放任眼泪无声流下来。

是她自己的错,是她在某人的羽翼下有些恃功而骄,忘记谨言慎行,逾越了本份,由此曾宏给了她一个此生绝不或忘的教训,就是身为下属者永远、永远不要在领导面前对任何事情拿主意。

抹干眼泪,强自镇定下情绪,安之开门出去。

关旗陆正站在走道里和古励闲聊,眼角余光接收到她的身影,他不动声色地向古励欠了欠首,微笑着告辞,向她行去。

走过她面前时他轻轻抛下一句,“跟我来。”

低着头的安之在原地定了几秒,咬了咬唇后转身,随他走向电梯。

当梯门合上,关旗陆低头凝视她仍微红的双眼。

安之别过首,并不愿见自己的狼狈和软弱呈现在他面前。

他因她的骄傲而低低笑开,带着一抹叹息和莞尔,“现在你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绝大部分的人尤其是男人,都想尽办法往上爬。”

是,她终于深切明白,为了挤上狭窄的青云梯而搏杀至头破血流,甚至不惜踩着他人的石头过河的种种现象,早成为都会生态,因为这个社会确实存在着等级,人与人之间确实残酷地存在着阶层的区别。

因为曾宏是高层领导,所以随时可以对她这样的普通职员嗤之以鼻,而根本不必考虑是否折rǔ她的人格和尊严。

不想承受这种屈rǔ?那只有两种解决方法,一是自动卷铺盖走路,二是爬到与他平起平坐的位置,或窜得比他更高。

社会就是这样,要么你看别人的脸色做人,要么你让别人看你的脸色做人。

不尽然只是她要看上司脸色,上司也还得看其上司的脸色,就算是银通集团董事长那样的身份,也免不了还需看政府高官的脸色,即使政府高官亦还得看中央脸色,而就算身为国家主席,离开办公室回家后说不得也还要看老婆的脸色。

这世上不需看别人脸色做事的人大致没有,虽说人无贵贱之分,然而现实却早赤裸裸地摆在民生面前,阶层越低所受的屈rǔ越多,阶层越高者,相对地自尊保持得越完整。

所谓成者王,败者寇,一个人的事业成功与否,决定了许多东西。

此刻安之才真正领悟,微颤的嗓线艰难开口,“师兄……谢谢你。”

关旗陆笑笑,不以为意,“谢我什么?”

她深吸口气,“如果没有你,我想公司里随便谁都可以支使我做事。”

做好了理所当然是她这个新人的本份,别人可能连声谢谢也没有,如果做得不好——却是谁都可以喷她一脸唾沫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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