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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北天南(95)

只看他一个人的脸色,与看所有人的脸色相比,这两者有天渊之别。

她脸上感激之情那样真挚明显,以至关旗陆不得不垂下含笑的眼,梯门开处,终究还是忍不住轻叹出声,“小师妹,你真是……单纯极了。”轻软的尾音近似喃喃自语。

低头想着什么的安之并没留意到他眸中暗色幻变,只是叫道,“师兄。”

“恩?”

“一个人——要到怎么样才算成功?”

“答案因人而异。”

“怎么说?”

“对于乐天知命者,有稳定工作和安乐家庭已意味着成功,他们人生的目标仅此而已,达到之后已经觉得无欲无求。”出了电梯,他领着她向B座行去。

“可是现在这个社会,能真正做到这样的人已经不多。”

“所以对于绝大部分男人,普遍而言,成功还是意味着拥有一定的名位和财富。”

“但我发现那些已经拥有一定财富的人,却反而在事业上更孜孜不倦。”安之困惑。

关旗陆微微一笑。

“我举个例子,你可以把事业当成是一座摆在你面前的山峰,有的人终此一生只在山底徘徊,因为他们对现状甘之如饴,而有的人会努力攀到山腰,因为那里风光略好,还有的人,不登峰造极势不罢休,因为他们的理想是将一方天地征服于足下。”过程中不管名位也好财富也罢,只不过是成功的附着物,已不值一提。

安之听得有些神往,不禁问道,“师兄,你——是不是最后那一种?”

关旗陆看向她,眸光深不可测,他柔声道,“你觉得呢?”

安之耳根微微一热,暗暗后悔那连自己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的试探。

轻咬唇沿,她说,“我想我会是第一种人。”

“为什么?”关旗陆定睛看着她。

“我觉得我没有能力爬到山腰。”更遑论登上峰顶,“而且就算我有能力,坦白说也没有兴趣。”顿了顿,似斟酌用语,她慢声道,“如果一样东西,我需要很努力、经历很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才能够获得,如果过程需要如此辛苦,对我而言它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关旗陆颔首,“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何必费尽心机苦苦追求——是这样?”

安之张了张嘴,微惊于他对她思想理解的透彻。

透明梯上到四楼,两人方踏入中式餐馆的门口,便见关访茗偕一年轻女子坐在不远处倚窗的位置,关旗陆止住脚步,忽然侧首看她,“对于感情,你也一样?”

毫无来由的问话让安之一愕,才刚反应过来,那背对着他们的女子似因关访茗的脸色微异已回过头来,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脸容映入眼帘,安之即时缄默。

从她神色中显现出来的距离感,让关旗陆内心蔓延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放任指背轻轻触滑过她透出纯真气息的脸,自知这动作犹如将她力图清醒的灵魂抓回自己身边,然而将她拉入他的旋涡?又怎么忍心……他喃喃道,“等我好不好?”

这忽然而来的温柔令安之慌忙敛睫,不敢与他对视,两颊悄悄飞红,“你说什么?”

“我过去一下。”他的语调极轻侬曼软,似安抚,还似诱哄,“如果你不想去……那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安之怔然抬首,看着他转身后的背影,无法理解他说话中那丝似有似无的不明暗示。

走近关访茗桌前,关旗陆含笑温言,“姑妈——嗨,沙华。”

三人谁也没有看到,司寇正站在廊道里某间厢房门口。

迎着关旗陆凝定的眸光,明明他脸上笑容异样温和,万沙华却不期然觉得心口一颤,勉强笑了笑,“旗陆,好久不见。”说罢垂首端起桌上茶杯。

那细微的慌乱不安,令关旗陆眼底寒光一闪即逝,转头对关访茗笑道,“姑妈,抱歉那天晚上失约,等我忙过了这阵子再上门向你负荆请罪。”

“没关系,工作重要,等你忙完再说。”关访茗和熙应对,眼风却瞥向已退出门外等待的纤巧身影。

万沙华仰首看向关旗陆,尝试和他搭话,“你失什么约了?”

关旗陆略显惊讶,仿佛讶异于她竟不知晓,微笑着解释,“没什么,姑妈想介绍我给她的一个朋友认识,碰巧那天晚上我有事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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