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渗透(18)

鲍渤伦累垮了,他急需躺上床狠狠的睡一觉,卡尔大概和他差不多,二话不说领他上了平台,推开其中一间板房的门,刚通了电的房子正在慢慢启动供暖设备,还听得见细细的运转声,角落里并排摆着两张高低架子床,上面铺着褥子和墨绿色军用毛毯。

卡尔走过去伸手摸了摸,“没有受潮,感谢上帝。”

困倦的鲍渤伦顾不上那么多,脱了鞋钻进毯子里,没一秒钟就沉沉睡去,卡尔勾了勾唇,转身把几台监视器打开,立刻厂区四周所有路口的画面尽收眼底,他观察了一会儿才放心的躺上了床。

不知睡了多久,鲍渤伦挣扎着醒来,他痛苦的拧起眉,在毯子底下摸索了一阵,捞出那把手枪丢到枕边,原来他是被这铁家伙膈醒的。

“嗨,早安,不,午安。”卡尔恢复了神清气爽,声音洪亮的打招呼。

鲍渤伦翻身看了他一眼,他蹲在地上,一手握着平底锅的把子,一手举着木勺,锅子下是露营用的煤油炉,一簇橘红色的火苗扑腾着,锅里的油炸得一直噼啪响。

“饿了吧,很快可以吃饭了。”卡尔“贤惠”的笑。

鲍渤伦摸摸鼻子,下了床,研究了一下锅里那团黑漆漆的东西,评断道:“猪都不会吃。”

“嘿!”卡尔铁青了脸,嘴唇抿出一条严厉的直线。

鲍渤伦晃了一圈,看到一个小冰箱,径直走过去,拉开门重新拿出食材,挤开卡尔,倒掉他的“猪不理”,从容的做了两份培根煎蛋。

卡尔吃完了这顿,马上决心大力改善今后的伙食问题,他把隔壁的屋子清干净,整理成了临时厨房+餐厅,购买了一堆新鲜的牛肉、鱼肉还有鸡肉,笑眯眯的请鲍渤伦来视察工作。

鲍渤伦给了他一句简单的工作总结,“抱歉,我只会做跟蛋有关的菜,炒蛋、煎蛋、水煮蛋。”也就是说其他的这肉那肉什么的,他白费力气去买了。

中国有句老话说得好:饱暖思YY。

几天安宁日子过下来卡尔坐不住了,鲍渤伦知道他一直在等陈的消息,因为担心被追踪,他不敢上线,只能看电视里那些经过“修饰”、加油添醋的新闻报道得知天下事,他们无形中等于孤立和围困在了这个小镇上,习惯打打杀杀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安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于是一天吃完晚饭,卡尔操起枪对鲍渤伦说:“跟我来。”

“去哪儿?”鲍渤伦基本属于宅男型的人种,过去除了医院就宅在家,他很享受这样不用子弹在头上飞,破窗跳墙,飙车炸楼的日子。

卡尔把玩着擦得铮亮的手枪,“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鲍渤伦留恋的瞥瞥电视上播着的家庭伦理剧,不甘不愿的蹭下了地,刚走了几步听他说:“拿上枪。”

“你想干嘛?”他谨慎的问。

卡尔翻翻眼球,“放心,就算去打劫超市我也绝对不会叫上你。”

这倒是睿智。鲍渤伦撇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弯腰把手枪捧到手里,卡尔看了一阵悲哀,摇着脑袋率先下了楼梯。

鲍渤伦跟着他越过仓库里乱七八糟的机器,卡尔熟门熟路的走到墙边,摸了一把,摁下一个什么东西,霍地乌漆麻黑的墙滑开一扇门,他耸耸肩,“进去吧。”

鲍渤伦想起了《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他扬扬眉,里面难道有传说中的宝藏?

等他一站进去,身后的门便阖上了,接着他为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小小的喝了声彩,这不是藏宝的山洞入口,不过是个电梯而已……

电梯下了几层后停了,卡尔走出滑开的电梯门,找到电源打开灯,鲍渤伦怔楞的望着眼前的……呃,射击场。

“这里是我们训练的秘密基地,每年老大过来这边看你们的时候都到这里歇脚。”卡尔一边走一边解释。

鲍渤伦问:“我父亲来看我……们?”

卡尔斜睨他,“老大担心大嫂又跟他玩失踪,所以明明知道你们在哪里也不敢前去打扰,总是偷偷的远远的看着你们,知道你们母子一切平安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样能称作“心满意足”吗?鲍渤伦不语,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曾被某一个人如此的“关怀”着。

卡尔等他慢慢踱过来,抓起他手上的枪,扳着他僵硬的手指握住,“枪是武器、是命根、是老婆,OK,用你好理解的说法就是拿它当手术刀,紧紧的握好咯。”

鲍渤伦木讷的盯着手里的“手术刀”,卡尔叹气,“喂,读书人,现在我不是要你马上去杀敌报仇,我只希望你起码学会自保。”

鲍渤伦默然,有点想纠正他,手术刀不是自保用的,谁见过医生拿刀开自己的身体动手术的?

卡尔指着前方的靶子,“看到那个圆点了吧,瞄准它,扣扳机。”帮他戴上耳机,退开一步,观望。

鲍渤伦觉得挺新鲜,试着抬手开了一枪,射击带来的后坐力差点把他震退了一步,卡尔眼神阴郁的说:“你打哪儿呢?靶子在那边,你打鸟啊?可这儿也不是野外啊,朝天放空枪真有你的。”

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儿给卡尔激了起来,鲍渤伦眯着一只眼,再次瞄准靶子上的圆点又开了一枪,但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到靶子上有弹孔。

卡尔拂额失笑,“我的老天,你是我见过最蹩脚的门外汉了,蒙一枪都蒙不到。”

鲍渤伦硬气的想再来一枪,卡尔扶到手枪上,“等等,我告诉你,你姿势不对,两脚分开齐肩宽,手臂伸直,左手托着右手保持平衡,手不要抖,枪这里有个凹槽,这边有个点,你要让这点对准靶心,最后开枪的时候屏住呼吸。”

说完卡尔拔出手枪示范,连开三枪,枪枪命中靶心,他撇头,“OK,轮到你来。”

鲍渤伦记住要领,屏息开了一枪,果然,靶子最边边出现了一个圆洞,卡尔拍了拍手,笑道:“不错,有天分,继续努力吧。”

就这样不晓得怎么搞的,鲍渤伦迷上了射击,有时候卡尔会陪着他指导指导,有时候他自己来练,逐渐他开始习惯了刺鼻的火药味,也习惯了开枪过后手臂短暂麻痹的感觉,更习惯了命中目标物后心底升起的兴奋之情。

直到命运中的那一天到来,他才终于真正的认清了他的生命轨迹早已脱序,不可逆转的岔向了一条充满危险且冒险的漫长旅途……

part18

18-1

这天,异于往常的是静谧的清晨潜伏着一丝莫名的骚动,鲍渤伦早早摆脱睡意,蜷在毯子里听卡尔在那边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一会传来他的脚步声,鲍渤伦知道他是故意的,只为提示自己,他过来了。

“嘿,我出去一下,你呆在这里基本是安全的,万一有什么情况,你就下到靶场,那边有一个逃生通道……呃,另外请记住一条格言——活着一切还有希望。OK,我走了,最多下午就会回来。”

自从他俩栓在一起以来,他没离开过他这么长的时间,似乎他也感受到了隐隐的不安,所以特别认真的交代着。

鲍渤伦翻过身,瞪着清醒白醒的眼睛看着他,卡尔被他这记眼神弄得楞了一下,暗惊这简直跟死去的老大一模一样,两汪深泓黢黑深邃,透着说不出的霸气,果然虎父无犬子,即便他内心如何挣扎、不甘,血液里早埋下了黑暗的基因。

“陈有消息了?”鲍渤伦淡淡的问。

卡尔赶紧点头,“嗯,他派了个人来,在城里,我得去一趟。”

鲍渤伦不做声像是想了想,又翻身躺了回去,卡尔哑然,默了一下,转身套上大衣准备离去,突然听到他说:“一路小心。”

卡尔顿住,霍地眼底逸出一抹感动,“OK,知道了。”随即开门大步下了楼。

他走后,鲍渤伦起身坐在床上,少了个成天在面前晃来晃去的大个子,一时之间觉得房间很空,像座遗世孤立的荒岛一般,他耙耙乱翘的头发,下地去浴室梳洗了一番,接着给自己做了一份早餐。

拎着一个三明治一边吃一边看监视器,外面漫天飘舞着洁白的鹅毛大雪,到处一片银装素裹、冰封雪盖的景象,鲍渤伦恍惚的想到快到圣诞节了吧?

往年这个时候自己都在做些什么呢?开车载着母亲去挑选一颗圣诞树,然后回家母子俩一块儿布置,当红红绿绿的彩灯点亮那一刻,总会不经意的看到母亲眼睛里闪烁着可疑的水光……

为此他曾有段时间痛恨过他的父亲,幽灵一样的存在,暗暗控制着母亲的心情,转而又影响到他,却无力将之抹去!但,现在他知道了,或许那个当下躲在他们远处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还有一个男人痴痴的望着他们,幻想着一家团圆幸福的情景。

胃口尽失的丢下半个三明治,鲍渤伦阖上眼皮,捏捏鼻梁骨,他承认他不懂爱情,过去交往的几个女友均是各取所需,好聚好散,再见亦是朋友,像父母这样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意,他甚至不知该不该定义为“爱”?

这时,很细微的一声“哔”让鲍渤伦怔了一下,他抬起头,晃了一眼四台监视器,一切如常,画面上依然风风雪雪不变。

他吐口气,打算收拾收拾盘子里的残羹剩饭,蓦地他倏然望向其中一台监视器,不对劲!他记得几分钟前因为落雪过于沉重,一棵树的树枝被压弯,怎么这会儿又恢复原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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