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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139)

“你成不成孟姜女与我无关。”脸皮被毛巾揉来揉去,她的话自然说不清楚,可她为了把这句话说清楚而努力的这份心意已经清楚地传达到汪顾心中,于是汪顾直接忽略了她的话,“你答应当我女朋友的。”继续抽鼻子。

师烨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死活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汪顾这种事,“我说过?”

“你说过,今后你我两清,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我们可以像普通床伴一样上床,如果我受得了你的自私和滥情。我记得的,你别耍赖。”汪顾替师烨裳擦干了脸,放下毛巾,掰正师烨裳的身子,让她面对面地在自己怀里站直,好让自己将她看个仔细。

汪顾之前一直担心师烨裳没有人照顾会变得面黄肌瘦,形如枯槁,结果,却恰恰相反。经过几个月禁烟禁酒三餐准点起卧有时的专业调养,师烨裳的脸还是苍白,但没有变瘦,皮肤比以前多了几分莹润的光泽,在汪顾眼中,她已经由一块透明玻璃变成一块质地更好的无瑕水晶。又从额头沁出的细密汗水,透露了她尚未完全康复的事实,汪顾想起一个词,虚,接着又想起一个治疗“虚”的方法:把师烨裳抓去给中医看看。

“我说的是床伴,没说当你女朋友。”师烨裳想推开汪顾,但汪顾将她搂得很紧,丝毫不给她活动的余地,“请放开我,我该吃饭吃药了。”

汪顾连忙松手,师烨裳错过她往客厅走,任汪顾像条尾巴似地跟在她身后,“我缠定你了,你要有觉悟,你不在的日子里我生不如死,要是再放你走,我这辈子就毁了,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把有长期固定关系的床伴当女友看的。”

“那是你,不是我,对我来说,床伴是床伴,女友是女友。”师烨裳从冰箱里翻出在超市买的便当,放进微波炉里加热,见汪顾泪眼模糊地站在微波炉旁,她急忙拉开她,“辐射。”

汪顾顺着她拉动的方向挪了两步,奈何“拉”这个动作,十有八九是朝自己这个方向拉的,汪顾走两步,她不动,于是汪顾又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就像她是长了翅膀的鸟人,稍不留神就会飞掉一样,“我不管,我要知恩图报,我要把你的生活一手包办,我要……我要你。如果你不肯,我一定会不择手段的。”

可怜咱汪顾,一段时间来神经都被担忧折磨得细了不少,突然再见到师烨裳,又是高兴,又是激动,可就是不知该怎么表达,泪水止不住地吧嗒吧嗒往下掉,心脏却变成小熊维尼手里那只满得往外溢蜜汁的陶罐——只要师烨裳还活着,日子总有一天会被熬成甜的。至少汪顾是这么相信着的。

她一个人苦苦熬了小半年,本想若能打听出师烨裳在哪儿,等她回来那天,自己一定要把欢迎场面布置得盛大而周到,热烈而温馨的,真的,她连电动轮椅都准备好了,就怕师烨裳累着。

只无奈她浮在明面上的算计终究难敌师烨裳滴水不漏的计算,那么完整的一个大脑袋都不比人家个做过局部切除的脑袋强,于是活该看见师烨裳挨打,心疼死她。

“说起来,是谁把我在这里的消息告诉你的?总奸还是文旧颜?”师烨裳并不想与汪顾纠缠这个关于未来的问题,毕竟未来总会来,不过模样不确定而已,相形之下,她更关心是谁走漏了风声。

她以为她已经把利害关系交代得很清楚,文霍二人就算再想撮合她与汪顾,也应该明白自己看到这张酷似张蕴兮的脸只会在罪恶感中越陷越深。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当着汪顾的面,喊出了张蕴兮的名字,那她倒是舒坦了,可汪顾又会作何感想?把张蕴兮的亲生女儿伤得体无完肤,绝非她想要的结果。

“不是。”汪顾在师烨裳颈窝里轻轻摇头,微波炉叮一声,她放开师烨裳,走到微波炉边左顾右盼却找不到隔热手套,师烨裳说用纸应该可以,说完就去找厨用卫生纸,可等她找来卫生纸,汪顾已经捏着耳垂在对她笑了。一个被蒸汽染得满是水雾的扁形薄塑料便当盒摆在流理台上,内里菜肉滋滋作响,温度可想而知。

埋怨的话到了嘴边,师烨裳一想,还是不说为好,随即接着刚才的话题道:“那就是安姿了,”无奈地摇摇头,她用叠厚的纸裹住饭盒两侧,把它端到餐桌上,打开盖子,一股糟糕的油腥味熏得她倒退两步,嘴里像在骂便当似地低声道:“三只老油条。”

也怨不得她骂,实在是老油条们太油条,居然在谨守诺言的情况下,把她给卖了。

她真是笨死了,对文霍二人千叮咛万嘱咐,就是忘记把小鬼头也算上去,小鬼头与文霍二人异体同心,今天小鬼头肯说,肯定是那两个奸人背地授意的,否则小鬼头断不会冒着被文旧颜打屁股的危险给汪顾递小纸条,而且刚才负责保证汪顾安全的几个人也到了,看他们不紧不慢的架势,文旧颜不会收不到风。

姜啊……果然还是老的辣,她师烨裳还是踏踏实实地朝人家再学几年吧,省得再信错了大尾巴的白眼儿狼。

136——啷——

看师烨裳一口一口,吞毒药般吞掉便当里的饭,汪顾实在觉得难受,可师烨裳吃便当的目的就是为了能按时吃药,于是她放弃了劝师烨裳回自己家,让汪爸爸替她准备一顿好饭的念头,只在师烨裳吃饭时安静地坐在她身边,时不时提醒师烨裳喝口橙汁可以有效地去除嘴里的油腥味,心里暗暗下决心要好好研修厨艺,以便让师烨裳每顿都能吃上想吃的东西。

“味觉和嗅觉,都恢复了吧?”师烨裳吃完最后一口,放下勺子时,汪顾明知故问。师烨裳擦嘴点头,从衣兜里掏出个药盒,倒出一把药,就着橙汁咽掉,退开椅子,到池边洗手,“头发接得很好,一点儿也看不出是接的。”汪顾继续没话找话,但心情很好的她,看起来并不尴尬,反倒自然得像在关心刚从外地出差回家的情人,或者亲人。

毋庸置疑,那种属于且只属于汪顾的彪悍状态,在她看见师烨裳之后,正以光的速度在恢复。小半年后第一次搂住师烨裳的同时,她便开始对工作这样曾经烦死她的东西有了憧憬。小学语文课上老师教的某两组关联词,在这里可以很轻易地被揉在同一句话里。古老的哲人以实际行动告诉正在为关联词造句而挠头的小学生朋友们,关联词不难,真的一点儿也不难,只要你谈过恋爱,就不难——因为师烨裳活着,所以汪顾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给师烨裳最好的生活,如果这样的理由还不够充分,那么“大寒冥国是中华民族发祥地”这个结论自然成立——什么?强盗逻辑?强盗逻辑又怎么样?彪悍如汪顾,才不在乎师烨裳到底和她有没有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她最近闲而无事看了点儿韩剧,于是她得出了一个结论:爱上师烨裳的人若想健康快乐,只能不要脸。半殖民地国家的人民若想国富兵强,只能靠意淫。

师烨裳不知道汪顾脑子里正想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完药,她的饭后疲上来了,她打算睡一觉,顺便倒倒时差,要是醒来就能看见大熊和汪汪傻傻站在自己床前的样子,应该会感觉幸福的,“汪顾,下午你要有空的话,可不可以替我去接一下大熊和汪汪?”

“只要何欢欢和初秋肯开门放狗,我就是跑十趟也心甘情愿。”汪顾撑着下巴看师烨裳还挂着水珠的眉角,心里又是一番语无伦次的感叹,客厅里的古董座钟敲十二声,汪顾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道:“你不在的时间里,我坚持每天中午十二点都对空气说一遍‘我喜欢你’,你快去睡觉吧,别再逃跑了。还有,师烨裳,我喜欢你。”

也许是困得狠了,师烨裳有些恍惚,恍惚得来又带半分清醒,于是又想起那个梦,那个有些莫名其妙的梦:手术后,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即便已经做了气管切开,她肺部还是受到感染,连日高烧不退,直到第七天情况才稍微好转,术后第十九天,医生对她实施综合催醒,五次三番不见效果。催醒治疗进入第三个星期二,医生认为她没有求生意志,几乎都要放弃了,她却在那个炎热的早晨,清晰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似乎就在她耳边说:“师烨裳,我喜欢你。”然后,她像每一个平常的清晨那样睁开眼,视线正对上病房里的电子钟,眼看着LED屏幕上的黑字由6:00 A。M变为6:01 A。M。

九月,德国全境实行夏令时制,与北京时间,恰好相差六个小时。

……

由于师烨裳给宠物店打了电话,何欢欢和初秋很高兴地将大熊和汪汪的行李交给汪顾,临送出门,何欢欢还叮嘱汪顾要照顾好得了慢性肠胃炎的大熊。汪顾拍拍下巴,看着大熊无辜的狗眼,心生阴计一条,于是蹲下身去,挠着大熊黑白相间的狗头道:“大熊哇,你愿不愿意为了将来的幸福,再被我利用一下?”

大熊被汪顾挠得舒坦了,喉咙里像众多犬类同胞一样发出呜呜的呼噜声,汪顾抱着它的脑袋用力亲一口,“大熊你真好!”是呀是呀,大熊你真好呀你真好……外表憨厚的汪汪在一旁边偷笑边吐槽。

汪顾回到西林冬叶,已是下午三点过,当然,接师烨裳的两只娃儿用不了仨钟头,时间大部分被她浪费在逛街上。师烨裳的披肩脏了,就是送去干洗,一时半会儿的也取回不来,汪顾不知道师烨裳有没有替换的披肩,因此在去宠物店之前,她把那个购物中心逛了个遍,终于找到一款与师烨裳那条相似的披肩,一气儿买了半打,小半年里头一回享受了甩钱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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