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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177)

按下播放键,端竹摘掉笔帽,将笔尖抵在白纸上,准备随时做记录。

“你放松点儿,没什么需要做笔记的,你就看着,留神自己的心理和生理反应备着写报告就得。”罗丫丫善意提醒,端竹聚精会神地盯着暂时还算正经的画面,抽空点头。

罗丫丫十岁随父母去温泉山庄度假时便趁父母在外应酬的功夫,半懂不懂却津津有味地躲在房间里遍览了宾馆免费播放的,当时流行的几部限制级片子。后来,初中住校,她总喜欢和同学一起爬墙到校外去看小电影,经过长年累月的知识积累,没上高中之前,美日西法德港台的十八禁影片已经被她看了个遍,到该正式接受性教育时,她已经对男女同台的限制级不感兴趣了。

去年,她看完这三部含蓄的,包含教育意义的三级片,她妈正支吾着,不知该从哪个话题切入时,她早系统而全面地把“□步骤”、“性心理”、“性伴侣选择”、“性侵害防范”包括“性的涵义”这种深奥的问题书面交代了。她妈自愧不如之余将她的观后感交到郝耘摹和胡敏手里,这就算她顺利完成这个家长汗颜的学习步骤,今后大家都省心了。

从某个角度说,罗丫丫已经把“性行为”这种动物行为物化到一定程度,就她那知识面和理论基础,当个小专家也富富有余了。特别在男男之恋的问题上,即使彪悍如李大师都不一定能说过她。

第一部片子放完时,罗丫丫看了昏暗灯光中的端竹一眼,发现她的神态与平日上课时殊无二致,手上还在刷刷写着什么。“你不会真做了笔记吧?”罗丫丫摸下巴,心想这种东西还能做出文章来?可端竹认真写字的样子令人看不出破绽,罗丫丫委实奇怪。少年人无论多沉稳,好奇心总是有一点的,她见端竹点头,便猫着腰去到端竹身边,低头看她的笔记。

“影片讲述的是一个发生在古代的故事,女主角地位被众多女配角削弱,出场时间无法显示其作为主要演员的身份。”嗯,NP就是这样的,女主角的存在就是为了露点,就这还不能摊上邱淑贞朱茵之流,那流货是打死不露点的。

“故事剧情感不足,演绎方式偏向于平铺直诉,缺少艺术美感。”这也对,三级片没必要花钱买好剧本,玉蒲团和金瓶梅可以随便用,其他随便看点儿杂志新闻什么的就足够意淫了,平铺直诉有益于突出故事主体思想,

“对白乏味单调,时常戛然而止,缺乏连贯性,缺少表达目的,缺少合理的过渡。”这个……是在批评演员们叫床叫得不够连贯吗?又或者是在批评叫床时想向对方倾诉的目的不够明确?

“过分□,不利于通过服装表达人物性格。”……罗丫丫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端竹的肩,她严肃道:“华端竹,我就知道不能让影视鉴赏课上在性教育课前面,你难道就不能关心点儿正常的吗?比如,内裤上有没有沾上什么异常液体之类的?”

“我外婆说我从两岁开始就不尿裤子了。”端竹莫名其妙地仰头瞅着罗丫丫,眼不看笔,笔却依旧沿着既定轨迹行走,二百五十格信纸,连标点都端正地划在绿格内正下方。

罗丫丫一向清楚不能以看寻常人的目光看待她这位同桌,但她只是一个寻常人而已,她没办法以不同寻常的目光看待她这位同桌。按这种不合常理的常理推断,家里也就只有三个人能顺利地与端竹完成对话:一是郝耘摹,二是胡敏,三是郝君裔。

郝耘摹和胡敏这俩特务就不说了,我党我军培养出的特务是连俄军美军的情报人员都要甘拜下风的,在罗丫丫眼里,之所以连郝君裔这个阿姨都不是正常人的原因,说得坦白些,就是郝君裔太像正常人了——无大志,无大勇,高中毕业没多久就像所有败家子一样出了国,回来后先投身商界,再投身政界,但均无建树。盛昌由郝君袭打理,党校内部报刊里难得见她露一次脸,在学校,因为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她凭自己表现,撑死不过一个中不溜的班主任老师,且任教班级还不是尖子班……身为郝家人,郝君裔的罪状难以尽数。

显赫家世摆在那里,再用宣传工具造造势,即使是真正的败家子都能被贴上“才俊”的标签,何况她个不爱花钱,成天把自己往平庸里打扮的主,连真正的败家子都算不上,凭什么就能活得像个正常人?

对罗丫丫来说,郝君裔实在太不正常了。

所以她搞端竹不定,便打算让郝君裔来与华端竹直接对话。

拿着大宅的房录,好容易找到郝君裔的房间,拉扳手,锁着,罗丫丫立刻想起郝耘摹那句“适者生存”,于是她解下腰上的钥匙串,挑个不锈钢钥匙圈,卸下钥匙,用制式军刀上的钳子将钥匙圈扳直拧勾,再拆掉军刀钢制剪刀间的弹簧拨片,一手握着带挑的钢丝,寻找锁心,一手压住锁眼后下方的锁心帽,几个来回,她听见锁眼里弹簧噼啪动摇的声音,心里一阵激动,眼看胜利在望,门却突然开了。

“丫丫,这是没门框的球锁,”郝君裔懒懒靠在门边的墙上,只穿着一件长衬衣,两条长腿交叠在一处,却不是为了性感撩人,她实在是神智不清得只能凭单腿站立了,“麻烦你下回直接用身份证刷好不好?”

“谁会随身带身份证啊?”罗丫丫八卦地探头往屋里张望,满以为能像以往那样在郝君裔的遮挡下见到邢晴的身影,谁晓得郝君裔竟大方地将木门敞开去,害她只能硬端起家教甚好的小大人样子,顺着郝君裔的请往屋里走去,“邢小姐呢?晚饭后她得给华端竹上课的。”

郝君裔关上门,慢晃几步,啪叽一声在自己的外甥女儿面前全无形象地趴到床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床垫与床单间传出,“现在才四点半。你干嘛?你姥爷爷不是让你陪端竹看A片么?你逃跑呀?”

罗丫丫就是为这事儿来的,郝君裔不提还好,一提她就悲不胜心来,气势汹汹地搬把椅子坐到自己班主任床边,她毫不愧疚地打同班同学小报告,“我不干了!她就不是个人!看玉蒲团还做笔记的!金瓶梅也就罢了,如果她以这种态度看偷窥无罪,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眼见郝君裔又是一副快要睡死过去的样子,罗丫丫拍一下她的肩,令她清醒过来,随即指着自己裤裆,“我问她下面有没有什么不对,她居然说她从两岁起就没尿过裤子了!这么呆的人啊!你把她收回来,到底意欲何为啊!别说你打算光源氏计划!我不信!你就算光源氏也得挑对……”

“笨蛋,没有人能真单纯成那样,她是典型的人前人后两个样,”郝君裔放下挠脖子的手,费劲儿去指书桌,“不信,遥控器在那儿,你看看她这会儿还做不做笔记了。”

罗丫丫将信将疑地摸来电视遥控器,打开,跳转视频,当屏幕由五彩斑斓,转为净一色黑白时,她看见端竹正弓着腰背将身子倾向投影幕布,笔记本和圆珠笔被闲放在隔临座位间,端竹的手,一在嘴前,捂着满面惊奇,一在膝上,撑住不断前倾的身体。

郝君裔缩起两条长腿,蠕动身躯,将脑袋靠到枕头上,窸窸窣窣地钻进被子,“她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允许她有太多自我情绪,没有人会因她的情绪而多爱她几分。她自觉不自觉地就把自己变成了一副讨人疼的板正样子,这就是生物进化的必然。”

174——名——

二零零七年二月十五日,下午四点三十九分过六秒,汪顾拿起一罐标明“适合0-12个月婴儿”的奶粉,左看右看,看完,摆回去,抓住在旁的超市理货员问:“婴儿奶粉里哪种最贵?”理货员指着几罐不太显眼的新西兰进口奶粉,告诉汪顾,暂时是这种最贵,但原先还有一种更贵的,但后来因卖场消费水准不高,便都把货调到山姆会员店去了,如果想买,可以去山姆会员店。

师烨裳替师宇翰和汪爸爸各挑了一瓶白酒,拖着爱推推车的林森柏走到汪顾身边,奇怪地看着她徘徊于一堆婴儿奶粉间,“汪顾”,汪顾吓一跳似地猛回过头,手里是理货员推荐的奶粉罐子,师烨裳取过奶粉,眯眼去瞧罐子背面密密麻麻的英文介绍,指尖划过一个个蝌蚪字,口气却维持着惯常的漫不经心,“你家有亲戚造小朋友了?”

“买给你的。”汪顾取回奶粉罐,查看生产日期,以防像师烨裳给大熊吃巧克力一样给师烨裳喂毒奶粉,“你往后又生冷不忌了,可我妈说空腹喝黑咖啡不是好习惯,会刺激胃,还是少喝点儿的好,植物炼奶百无一用,普通奶粉不够用,就婴儿奶粉不会抢咖啡味,也能让你补点儿DHA,牛磺酸,核苷酸,钙铁锌硒胡萝卜素什么的。”她看师烨裳一副不情愿马上就要开口拒绝的样子,立刻伸手捂住师烨裳的嘴,口气无比坚决地吓唬道:“别说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喝这种东西’,你有本事就把这话拿去对我妈说,看她迁不迁就你的坏习惯。顺便告诉你,要不是我劝她说你工作忙,需要咖啡提高工作效率,我妈原本可是打算逼你把咖啡戒掉的。所以,咖啡,奶粉,二选一。你自己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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