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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178)

师烨裳皱着眉头拿掉汪顾捂在她嘴上的爪子,不耐烦地从汪顾怀里拿过那罐奶粉,丢进林森柏心爱的手推车里,装出生气的样子,盯着汪顾笑得猴奸猴奸的脸硬梆梆问:“这总可以了吧?”

“乖……”汪顾笑,漂亮的五官又组合成两个字:鸡贼。

身为手推车司机的林森柏也打算买些奶粉回去当战略储备粮,但她是忠心耿耿的全脂派,婴儿配方奶粉的主料是脱脂奶,不香,不是她那杯茶,咪宝不知从哪儿拿了一排混合果蔬泥从背后绕过她脖子,放到她眼前,晃晃,分明是要让她看清上面那两棵治夜盲的胡萝卜和她最不爱吃的苹果,“阿乖,汪小姐说得没错,还是婴儿食品比较适合你们这种生活习惯差劲的大富翁,你也学老板,边把东西收进车里,边用傲娇的口气说句‘这总可以了吧’让我听听。”

“说你个头!谁跟那家伙生活习惯一样差劲啊?我早上本来就喝牛奶!”林森柏气死了,一把推开眼前一联排的三个玻璃瓶,气势汹汹地平视咪宝,右手叉腰,左臂伸直,往后指向师烨裳,“再说!我是攻!我不要跟那个万年受一个待遇!要傲娇你傲娇,我不说!”

某只睚眦必报的妖怪闻言,咬着下唇,斜眼瞄准敌人,偷偷在手推车一头用力踹一下,使手推车的扶把正撞到林森柏后腰上,力道之狠,撞得林森柏啊一声站立不稳地扑进咪宝怀中,也顺便撞掉了咪宝手里的玻璃瓶。随一阵富有弹性的咣当当脆响,三只玻璃瓶各自碎得四分五裂,但由于有塑胶包装在外,玻璃碎屑和内容物并没洒出来,里面就已经烂成一摊泥,从外面看来还是成形的一整排。

伸出食指在半空中上下抖一抖,咪宝朝师烨裳做了个“你看你”的手势,放开林森柏,弯下身去捡那条不知该叫什么好的“东西”。林森柏骂着闲街,冲师烨裳秀她那小不丁点儿拳头,很熟练地用另一只手去揉腰。

突然,一个看起来足有三百斤的中年理货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现在几人视野里,对咪宝口气不善道:“小姐,这个东西你弄碎了就必须买下来。”她话说完,身边便又多了两个穿制服的同行——春节前,超市一边要防偷窃,一边要防损毁,理货员存在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为您服务”那么简单,人家可是分区分片管辖自己地盘的,那性质,跟片警差不多。

咪宝本来就打算把那东西放进购物车,于是点头说:“没问题,我会买的。”买回家兑上营养水给林森柏院子里那几颗小叶榕当花肥。林森柏最近总嚷嚷着要节约成本搞建设,这下好,连花园养护的钱都节约了,省下的钱,不知能搞多少建设呢!

“那你先跟我去收款台付款吧。”中年理货员冷着脸,一副生怕咪宝逛来逛去又把东西偷摆回货架里的样子。

林森柏很不乐意让理货员把咪宝当贼看,火大地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红钞,递到理货员面前,“我们还要买东西,麻烦你替我们交钱吧,找零请你收下,当路费。”你不仁我不义。理货员不用敬语,林森柏也逼自己不用敬语,但小户人家的家教摆在那里,她还是不自觉说了“请”字。

咪宝倒是心宽,等理货员拿着钱和那排烂东西走远,便转回头对林森柏笑道,“你又不省钱了呀?不省钱怎么搞建设呀?不搞建设怎么弘扬社会主义精神呀?”

其实林森柏平时喊省钱都是喊着玩儿的,地产业形势一片光明,源通日进斗金,她花钱还来不及呢,省什么省。再者说,葱头们正处在难分难舍的热恋期,葱头甲为了不让葱头乙受委屈,就算让她把家底给掏了都没意见,更何况这一百两百的鼻涕纸钱?无所谓,无所谓的……但,无所谓的仅仅是钱而已。

林大暴发户从来不纠结钱。钱财身外物!身外物!

她只在乎她那颗盛满少女尊严的玻璃心有没有又被人明目张胆地无情践踏!

咪宝色咪咪的杏眼里明明写着“我鄙视你”四个大字,她一瞧就气不打一处来,“COW!本小姐花钱又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报复社会!本小姐爱省不省!关你毛事!”

师烨裳面无表情地被汪顾拉着挑选奶粉架对面的饮料,对背后两颗葱头的打情骂俏之语充耳不闻。汪顾因为得着师烨裳那条关于“勾引”的承诺,心情激动得无法自已,刚才有电灯泡在旁边她不好下手,这会儿好容易逮到个四下无人参观的空,她要再不做点什么,可就真对不起师烨裳的“主动示爱”了……偏头,趁师烨裳专心看饮料瓶子找商机的偷袭良机,她用力在师烨裳脸上亲了一下,亲完又掉回头去,继续若无其事地比对黄罐蓝罐两种红牛的成分。

“明年张氏和霍氏将同时将重点投向食品饮料终端市场,也就是说,咱们有的是仗可打。还有,去年局势比今年好,加上去年下半年张氏业绩下滑严重,如果希望在总资产上同比上涨百分之一,你必须先挽回下半年颓势……看起来很难的样子,你别高兴得太早。”师烨裳也拿起一瓶红牛,目光定在咖啡因含量那一栏。

汪顾似乎早料到师烨裳会这么说,八颗洁白无暇的上牙一亮,她附嘴到师烨裳耳边,低声暧昧道:“为了你,我会竭尽全力的。现在政府提倡增加农民资产性收入,我打算响应号召,开春就让张氏的闲置资金出国逛一圈。我才没傻到跟你针尖对麦芒地对着干呢,亲爱的。”

师烨裳沉默不语,只摇头提醒汪顾不要泄露商业机密,目光扫过两排货架,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迅速拦下一个推着满车货物由中廊路过的理货员,礼貌问:“我要买下这两排货架上的所有东西,请问该怎么做结算?”理货员先是呆呆地看了她几秒,随后抄起对讲机询问上级意见——这种要求太稀罕了,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卖场经理很快来到师烨裳面前,先是问她有没有确切的购买品种和数量,如果有的话,直接从库房调货会比较方便,也省掉了点数,下货,再上货的时间。师烨裳说她只想要这两排货架上的所有东西,有多少,要多少。如果担心人工成本风险,把移动POS机拿来,她可以按批结算。卖场经理是参与利润分红的,他当然乐意把东西全卖了,反正点货卸货再上货辛苦的也不是他,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得接受师烨裳的购买要求,好吧,既然客人坚持现货现点,那么……

他拿起对讲机,“管饮料食品货架的理货员在奶粉柜台集中!清架点数!服务台查产品名录,通知库房上货!”一边下,一边上,可以缩短空架时间,以便卖出更多商品。师烨裳笑着退到汪顾身边,掏出手机给师宇翰打电话,边开心地问他想要什么春节礼物,边开心地看“三百斤”满头大汗地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到购物车里去。

汪顾不大清楚师烨裳要那么多奶粉饮料做什么,林森柏早已习惯师烨裳的作风,觉得她这么买东西也挺正常的。一行人中只有咪宝看出了师烨裳的居心,静等师烨裳打完电话,她装作遥望远方的模样对身侧的黑心鬼小声道:“她也只是做本分工作而已,每天赚这八小时的血汗钱,你有必要这样整人家吗?”

师烨裳想笑又不好笑得太放肆,只好将汪顾推前一步,顺势挽住汪顾的手臂,将脸缩到汪顾肩后,憋着臭屁笑意,抖着嗓子对咪宝说:“她五官端正,我让她出汗瘦身,日后说不定能当老男人杀手呢?”

175——称——

“去海南你带那么多长袖衣干什么?”年二八从超市回来,咪宝替林森柏整理行李时奇怪地问。

林森柏边在衣柜里翻找自己的内衣裤和沙滩裤,边嗡嗡答:“海南这几年怪得很,春节不能穿短袖了,去年它节前有过六度的时候,带一点,防患于未然。”

从年三十到初三,这四天正儿八经算过年,也正儿八经地乏味,普通人家除了走家串户宴请亲朋,就是摆开几张台子,要么是垒长城垒得天昏地暗,要么是斗地主斗得鬼哭神嚎。只可怜林森柏家人丁单薄,整个林家合一起都凑不够三桌麻将,平时亲戚间走动也少,万一凑一起也是老的老,小的小,话不投机半句多,林森柏干脆决定赶一回时髦,带林家二老甩手过大年,打年二九去到年初四回,搞它个海南六天五夜自助游。

按理说,林森柏这号人好容易渡个假还把观光点圈在国内,实在有些奇怪,这不符合她的暴发户形象,咪宝也问过她是为什么,她当即无奈至极地摇头,站在二楼通体开放,像歌剧院环形包厢层般一览无余的回廊里,指着父母家的方向诉知原委:林家二老说,过节一定得在国内,不然没爆竹没烟花,更重要的是看不了春晚。

生活在内陆的老人家与生活在南方沿海的老人家不同,收不到明珠台翡翠台,便总免不了要惦念春晚,毕竟从八三到零七,二十四个年头,春晚是毫无争议的年夜重头戏,即便现在可选节目多了,老人依旧心结难解,在外吃个年夜饭都千叮万嘱让林森柏订个有电视的包厢,这样,只有三人的大饭桌才不会显得那么冷清。

林森柏这会儿收拾完自己那点儿小破裤衩,累极似地坐在床边喘气,手刚要习惯性地去摸钱小筠肚子,突然想起件事儿来,猛地两眼放光盯住一旁正弯着腰替她叠衣服的咪宝,脸上因旅游目的地不称心而起的浓浓阴霾一扫而空,“诶!钱隶筠,我跟你讨论个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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