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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190)

徐延卿不关心什么海南特色菜,她是北方人,最最受不了的就是一些清淡无味缺油少盐的华南特色菜,她关心的是陈兴国这个令她全方位满意的女婿人选是不是单身。如今陈兴国一句“孤家寡人”表明了自己户口本上婚姻状况那栏填的乃是“未婚”,这实在令她放下了心中最后一块大石,她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副人世间最美丽的画卷:在幸福的阳光中,咪宝和陈兴国甜蜜地携手向她走来,待得走近,两人异口同声喊她:“妈。”

“好好好,一定去一定去,”她顿时笑成了花,先擅自答应了陈兴国的邀请,再去询问林家二老的意见,“老林老许,你们觉得呢?明天就照小陈的意思去吃海南菜好不好?”

林家二老是一贯的无意见,含笑点头说好,客套地夸了陈兴国两句,便又低下头去吃饺子。

咪宝在桌面下抓住林森柏发抖潮湿的手,想要找些话去安慰一直盯着茶杯不说话的小奸商,可徐延卿就坐在那儿,不停地与她身旁的陈兴国交谈,此时若她作出过分亲密的动作,徐延卿定会有所察觉……

百般考量后,咪宝说了一句话,但不是对林森柏说,而是对一个路过的小服务生说:“麻烦你,拿十瓶你们店里最好的红酒,再拿四十瓶随便什么样的啤酒,只要是冰镇的就行。”

186——想——

年夜里晚上八点将近,饭店的露天大投影幕布上出现了中国人民百看不厌的石英钟,价值近三千万的“美的”冠名二十点十秒报时广告开始。

林森柏看着那走动的表针,嘴里漫无意识地念:“三百万、六百万、九百万、一千二百万……”

咪宝不担心她会因为这点小刺激而走火入魔变神经,她知道她只是郁闷而已。但小奸商的郁闷很可怕,别人郁闷久了要变态,她郁闷久了要吃人。咪宝早就知道林森柏自来不像她外表看起来那么天真无邪。然而仔细想想,她若不这样,肯定无法在豺狼满地饿虎遍野的B城地产界中站稳脚跟,更别提将源通一手扶植成今天这副局面……于是,无论林森柏究竟做过什么,咪宝也觉得可以理解了。

商场无情。好人的定义是做坏事不留把柄,坏人的定义则是脑袋进了水的蠢货。

听几个常去馆中馆捧场的大客户讲,林森柏在生意场上手段黑得不一般,简直黑到令一票黑心商人也为之胆寒的地步,只不过她干的许多坏事皆因手段干净利落过程斩草断根而不见天日罢了。咪宝近年在馆中馆里人间丑恶见得太多,确实不在乎林森柏是个杀过人还是放过火的,可她担心林森柏今晚会郁闷出什么妖蛾子来,这才赶紧让人拿酒,打算让她一醉解千愁——等她喝醉,回到酒店,两人“醒醒酒”,你侬我侬地缠绵缠绵,明天再托醉都不去赴陈兴国的约,接着初二往兴隆温泉去,初三住在博鳌,初四就回B城,这过程里没有陈兴国的掺和,林森柏自然不会郁闷,期间,她就是再不招徐延卿待见,两人碍着一层关系,也绝不可能起正面冲突,等回了B城,大家又是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了,总之只要熬过今晚,一切都好说。

要说咪宝虽然不是会计系的,但算盘打得确实好。幸亏她想到了让林森柏喝酒浇愁这条桥,否则林森柏今晚很可能会动那不为外人所知的邪恶心思,想方设法在不可能牵扯到自己的前提下拔野草般去掉陈兴国这个对她产生实质性威胁的男人。毕竟,对林森柏这号人来说,要让一个没背景的白领打她眼前从此消失事件很简单的事。咪宝光听馆里的小姐闲聊,就已经知道了上百种方法:不是杀死,而是逼死,逼不死也能逼疯,逼不疯最起码还能弄成个废人。

“阿乖,听话,不生气不生气了啊,”咪宝往林森柏的方向倾了倾身子,装作看春晚节目的样子小声对林森柏说:“陈兴国酒量一般般,你要解气,就先把他喝死一通吧。今天我不拦你,你放开喝,回去我给你‘醒酒’,好不好?”林森柏出门之前喝了一大罐高浓牛奶,喝点酒应该没事,但就算会有事,到了这个点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有所谓喝酒伤身,不喝酒伤心,伤身和伤心二选其一,林森柏和咪宝向来意见统一地认为,还是伤身好。

林森柏此时正处于郁闷中期,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里空空如也,暂时还没有发展到要吃人肉喝人血啃人骨头的程度。咪宝的气息里带着海洋般清新的柠檬香味,被重咬了的“醒酒”二字中却有些妩媚淫靡的味道,林森柏这两天因为夜里饱受“欺压”,耳根子不由变得极度敏感,咪宝一旦挨得她近些她的身体就要起反应,小腹里的篝火这会儿眼看就要燃起,林森柏急忙端起面前的冰啤酒,咕嘟咕嘟两大口下去,喝完再做几个来回的深呼吸,心跳这才算平稳了。

“你要死啊,在外面说这个,流氓。”她的声音同样压得很低,但她不敢凑咪宝太近,咪宝听不清她的话,便把耳朵又往她唇前挪了几分,“什么?”

“我说你是流氓!”林森柏黯着嗓子默声吼,吼过又端起被服务员斟满了的酒杯,一仰而尽。

咪宝这下听清了,嘴角难抑地勾扬起来,回敬道:“哦,昨晚小豆子是这么说你的吗?”

酒劲伴着□呼啦上窜,林森柏的脸一下通红,她知道凭自己那点斤两与咪宝打嘴仗远不足够,所以一腔也不知是羞火臊火还是怒火的火气尽数撒向咪宝右手边的敌人,“陈副总,感谢您的盛情邀请,我敬您一杯。”

林森柏历来从上到下一身凸显暴发户气质的奢侈品,稍微有点儿品牌常识的人想不注意到她也难,更别提陈兴国这种看人吃饭的酒店业者。

他第一眼见到她时,她腕上戴的是块休闲款皮链宝玑,今天她戴的又是块全镂空江诗丹顿,单凭这种更衣带换表的随性作派,他就能推断出她的身价决不低于三千万,很可能还要上半亿,于是他丝毫不敢怠慢来自这位小富翁的敬酒,连忙举杯迎上,“我独自在这边工作,蒙诸位不介意我来搅合年夜饭局我才有了顿热闹的年夜饭吃,要说感谢,还应该是我感谢您啊。”说完,两人杯子一碰,各自饮干。

林森柏觉得既然要往醉了喝,就不应该喝这种占地方的黄汤。让人再拿上四瓶五粮液,她先恭敬乖巧起身向长辈们各自敬了一小盅新年酒,又自认位轻地朝大筠的妻子敬去一盅,然后才一气满起了一杯三两三的白酒,并越过咪宝所在,热情地为陈兴国斟满面前三两三的水杯,“陈副总,辞旧迎新第一杯酒,我祝你身体健康。我干了,你随意。”陈兴国还没来得及说话,林森柏的杯子已经到了嘴边,等他说出“谢谢”时,林森柏已经喝干杯中酒,正倒吊着杯身朝他笑得春光灿烂。

她这一动作引得一个领班样的服务人员赶紧站到她身后,忙不迭地要替她倒酒——倒不是多为顾客着想,只是按她这种喝法,一斤装的五粮液两杯半就该见底了。饭店里酒水是利润大头,市价六百多的五十二五粮液到了酒水单上身价立马翻倍,要是她这一顿饭能干掉五瓶五粮液,饭店老板都得颠儿颠儿地亲自出来给她斟酒了。

陈兴国自认酒量还可以,所以他看见林森柏这种豪迈的喝法只是略微惊讶却并不害怕。就他所知,女人的酒量,五十二度能喝个一斤就到顶,他觉得林森柏是对他有意思才会用这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自恋之情一瞬爆棚,他管不得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囫囵说两句祝酒词,他也咣当就是一杯。

啊……美女富豪对自己有意思,那是多令人自豪的事情啊……虽然他无论从哪些方面说来都更喜欢钱隶筠,但爱慕不嫌多,闲而无事,用这个美女富豪的爱意来自我满足一下总是可以的……这么想着,他便对林森柏的“爱意”产生了更浓烈的兴趣,为了让林森柏更明确更炽热地向他倾洒“爱意”,他也端起又被满起的杯子,对林森柏道:“实在是失敬啊,刚才高兴太过,居然忘了请教……”

“林森柏,六个木,一个白。”林森柏个命里缺木的,到哪儿都这样没规没矩地自我介绍。她其实不介意人家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反正她的大名说出去也不像李嘉诚那么震撼,不知道反倒更好呢,小透明自有小透明的乐趣,小透明可以堂而皇之地在街上吻一个同性,李嘉诚那类大神敢吗?嘿嘿。不过想归想,做归做,此时她故意在回答中带上点点不愉快的口气,也不举杯,登时让陈兴国察觉自己的失礼,心甘情愿地自罚了一杯。

……

虽说白酒是林森柏的弱项,但她那弱项放到师烨裳那群人里算弱,拿出来摆到市面上如何也算得上是内蒙古人那级别的了。说实在的,只要没有咪宝陪在身边,她就从来没在酒桌上喝倒过!

嗯?不是!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她才不承认她是故意的!她只是……

好吧好吧,故意的就故意的吧,反正现在咪宝也是她的了,她承认一下也不会少块肉。

陈兴国哪里晓得林森柏体内的解酒酶多得足能够与她体内的蛋白酶相媲美,能喝多少牛奶就能喝多少酒的。没到一个小时,两人便你来我往地分掉了四瓶五粮液,其后,他还以为歇战了,正扶着额头喝冰水清醒头脑呢,她居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站起来边揉她的小细腰边让服务员再拿四瓶。陈兴国喜欢咪宝有年头了,咪宝乐滋滋地左右开弓看着他俩拼酒,他想自己总不能在心上人面前跌份,于是打起十万分精神,又去挑战自己的极限……结局,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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