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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199)

汪顾缠住师烨裳,搂着她的腰又把她往自己怀里带。电话另一头的林森柏不知说了些什么,汪顾只听师烨裳长长哦一声之后便是沉默。林森柏开始语无伦次地解释自己的用意。

大概过去十几秒,话筒里的声音越来越小,师烨裳在汪顾怀里抹着眼泪仔细辨认林森柏那已经模糊成一片的语言,最后,她实在忍不住地劝停林森柏,“唉,行了行了,丫头,你都这样了还能说话啊?你说那事儿我也正准备跟咪宝提呢,今后我会很忙,会馆的事可能一点儿也管不了了,你问她愿不愿意当总经理,要是愿意的话,提个她信任的人上来负责会馆就行。就这样,你们继续吧,我挂了。”

师烨裳说挂就挂,一秒也不迟疑,手机被她放回床头柜的同时,汪顾问:“怎么了?怎么说到后半段林小姐声音都变那样了?”离得近,林森柏的话她多少能听见一些。

“还能怎么,咪宝在旁边折腾她呗。想不到她俩居然定下来了。真是什么壶配什么盖,一点儿也不凑合。”师烨裳恨光,面对窗帘与面对汪顾,二选其一,她识时务地选择了后者。闭着眼睛钻进汪顾怀里,她喃喃问:“冷……暖气是不是停了?”

汪家二老这边是旧区,集体水暖自然不比温泉别墅那边中控电暖可靠,暖气管子一到后半夜就冷得像冰,早上就更别提了,也不知是它给人供暖保温呢,还是人给它供暖防冻呢。

“没事,我搂着你就不冷了。”汪顾说着,在被窝里将师烨裳搂得更紧一些。

有空调,她不开不开就不开。大被融融,美人在怀,开空调?神经病。

两人一觉睡到十点多,又在床上窸窸窣窣地赖了一会儿,直到脖子都睡疼了才各自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师烨裳照例要带大熊和汪汪去逛公园。汪顾坚持陪同,理由是春节期间公园里常有小孩子乱放年里剩下的鞭炮,万一师烨裳又被鞭炮吓到,怎么办?其实她也不清楚真要发生了那种事该怎么办,可她就是觉得师烨裳没她不行。把师烨裳一个人放出去是危险的——一不小心路人就遭殃了。

“师烨裳,春光明媚,我们干脆直接去野炊吧?”出门之前,汪顾突然提议。

师烨裳转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她,“你?野炊?……是野餐吧?”

野炊和野餐的区别就是一个要做饭,一个不用。

一提汪顾的厨艺,师烨裳眼里便充满了赤裸裸的恐惧。

她只吃过汪顾炸的荷包蛋。嗯,说实话,挺不错的,特别像荷包。

黑绒荷包。一点儿杂色都没有,黑得那么纯粹,令人不禁怀疑炸蛋的那个家伙不是瞎子就是色盲,不然至少也是个色弱。更可恨的是,那个蛋,外面都黑成炭一样的了,里面居然还是溏心。真真一个外焦里嫩。效果堪比雷击。

汪顾当然有自知之明,就算师烨裳敢吃,她也不敢再让师烨裳吃自己做的东西了。焦化的食物容易致癌,师烨裳患过肿瘤,好在是良性,汪顾十分庆幸,因为如果她早几年遇见师烨裳,那肿瘤恐怕就该是恶性的了。

“我们可以煮东西吃啊,煮东西总煮不坏吧?”汪顾天真地说。

师烨裳拢了拢唐装领口,聪明的脑瓜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不如我们带瓶热水,买两盒方便面,到公园里泡着吃?”

嗯,这绝对是个好主意。就是有点儿怪而已。设想,两人,寒风萧萧中,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各捧一碗热气腾腾的康师傅红烧牛肉面……不,这不是野炊,也不是野餐,这明明是拾荒拾累了的两个拾荒者不小心坐到了同一张长椅上才会出现的场景,就是这个味儿!

“师烨裳,你……”汪顾由衷佩服师烨裳的想象力,又不知该用什么语言去赞美才好,一时词穷,捻须半晌,搜肠刮肚,终于吟出千古名句:“到底是何方妖孽?!”

……

野炊当然是不能实现的梦想,两个人溜完狗就回家了。汪顾践言,回小别墅拿酒,师烨裳喂完大熊汪汪,吃了德国医生寄来的营养素,又爬上床,打开电视,抱着毛毯看录播的相声小品晚会。午间过半,汪顾拿了酒回来,拆开一包薯片,砰砰打开两瓶小香槟,递给师烨裳一瓶,自己留一瓶,两人嚼着薯片,就着乡土味十足的赵派小品,性质盎然地糟蹋三千多块一瓶的好酒——有钱就是不一样,要放在过去,汪顾早该跳脚骂人了。

这一段,两人俨然是处出了默契来,师烨裳的笑声很细,薄薄透透,一发即散,就像她这个人,汪顾生怕她和她的笑声一样消失掉,忍不住贴着她背后的枕头搂住她的腰,她也不阻止,原先身子还会抗拒地向外稍微歪一歪,现在连歪都懒得歪了,汪顾搂汪顾的,她笑她的,偶尔被酒呛了,她咳,汪顾替她拍背,过一会儿汪顾被薯片呛了,汪顾咳,轮到她替汪顾拍背,两人上演了一幕全世界最无聊的情侣相处场景却不自知,依旧自娱自乐地对着电视秀门牙。

“真可惜,德云社封箱了,要不然咱明天可以跑北京去看现场。”下午四点,汪顾打个哈欠,看着某地方台的郭派相声,对身边那个半晌没动静的死人说。可“死人”死得很透,听了她的话却照样默不作声。汪顾偏头去看,发现“死人”俨然是安详地“死”着了,一张“死”脸上还带着丝丝笑意,整一副心愿得偿死而无憾的样子。“唉……”汪顾看着她微翘的嘴角小声叹气,叹到尾声又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已经与师烨裳如此平淡地过了六十年。

曾经最最害怕一生平淡的伪小资轻轻在伪死人光滑温热的额角上亲一下,认命了。

如果能一辈子平平淡淡,没病没灾地与最爱的人守在一起,那……除了感谢上天,也就再没其他需要做的了。

“师烨裳,你要好好活着,不能让我把你受过的苦也受一遍,知道了吗?我会受不了的,我没有你坚强。我小时候手指被订书机订一下都会哭半小时的。”汪顾知道自己没立场去要求师烨裳做什么,所以这种话只敢在师烨裳睡着的时候说。

师烨裳的坐姿,一如既往,极其端正,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她的身体都是与床面垂直的。但就在汪顾说完那句话后,她的平衡被某种不知名神秘外力破坏,先是脑袋向被两人体重压陷的床间歪斜,然后,她的身体也顺着那道惯性力倾靠往汪顾之所在,最后,她在汪顾雀跃的注视中静静枕上了汪顾的肩,睡颜依然美好。

195——?——

与师烨裳那边的惬意恬静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林森柏这边的热火朝天。

海南的热,总所周知,但林森柏之所以被热成一尾白灼大虾,却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温泉。海南的万宁市兴隆镇以温泉和咖啡着称,兴隆华侨农场也因华侨众多被称为小联合国。可林森柏将春节旅行第二站定在兴隆的原因也不是温泉和咖啡,她只是想去看热带植物园而已——聚众出行,谁管她爱不爱。

由于老人和孩子都喜欢原汁原味的石砌温泉池,她打初三起,已经“跟团”泡了整两天的天然温泉,她怀疑自己再泡下去,皮肤就会因高温而变成咪宝最喜欢的,白白滑滑,软软腻腻的……盐焗鸡皮,所以今天,她无论如何不能陪着“团友”们继续窝在兴隆那些拥有天然温泉池的小度假村内,她要奋起!她要住五星级!最关键的是,她要洗冷水澡,泡冷水池!她不能让自己成天生活在硫磺味里不见天日!于是她留下导游和随行照顾四老两小,找了个合适的借口敷衍过徐延卿便与咪宝一起搬进距离兴隆温泉密集区十二公里的石梅湾艾美酒店,开始享受她们“难得”的二人世界。

艾美和喜来登一样也是喜达屋旗下的酒店,因同系同品,其奢华程度自然与亚龙湾的喜来登不相上下,同时因石梅湾地皮便宜,使得它有资本不吝惜土地,占地面积要比亚龙湾喜来登还要大上许多,当然,暴发气质也要浓上许多:即使是普通客房也采用了国内罕见的低密型,整个酒店没有高于四层的客房,海景别墅更是一栋连一栋,门市价还特别便宜,导致林森柏一到酒店就开始感慨自己的博利假日搞错了市场定位,小小鸽子笼,租好租,卖不好卖。

咪宝酒店住多了,样板货也看多了,可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物超所值的酒店。一万多块便有异常优质的全海景套房住,厅像四敞八开的通风堂,房像三面观海的大亭子,拉开三米阳台门,离泳池只有五步,宝蓝色的泳池外还有与天一色、望之不尽的大海。烈日下,近处有被阳光晒成白色的沙,水线内有被海水浸成金色的沙,潮涌处有沉在海面之下、被海水洗成蓝色的沙……咪宝站在实木露台上深吸一口气,对着大海喊:“林、森、柏~”林森柏嘬着牛奶从沙发间站起来,手捏檀香扇,晃晃悠悠走到咪宝身边,刚一站稳就用冰凉的牛奶瓶去贴咪宝的脸,等咪宝被她冻得一个激灵,缩起脖子躲离她三步时她才像个老流氓般□着开口道:“喊完啊。”

咪宝擦掉脸上水珠,莫名其妙地看她,“喊什么?”

林森柏继续嘬牛奶,牛奶瓶先叫唧唧,后叫咕咕,她再猛力吸一口,可怜的奶瓶君便光溜得连条裤衩也不剩了。“啊~”她大张开嘴,叹一口奶味浓郁的凉气,摇摇扇子,眼睛斜瞄着咪宝问:“你不是要喊‘林森柏我爱你’的么?怎么能只喊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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