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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202)

“林森柏……你、你、你要能的话,最好还是站起来。”咪宝错过她,看向酒店大堂的方向。

林森柏不明所以,“为毛?”虽然坐在咪宝身上也没多舒服,但咪宝突然让她起身可就有点儿奇怪了,原先她想起来都会被拦的,更别说是咪宝主动开口赶人。

咪宝眨眨眼,怕怕地将视线调回,下巴朝高台那边顶了顶,“我岳父岳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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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林森柏也是倒霉,平时除了有特殊目的,她跟咪宝一般不在大庭广众下亲密,但原因并非怕搞GAY影响社会治安,之-梦-整-理,而是知道即便情侣也应该形而有状,当街最多牵个手就算了,如果像时下小青年一样在街头揽腰摸屁股地作如胶似漆状,则实在有逼人自插双目的嫌疑。

今夜她们是看海滩上没人,这才上演了拿手的别扭追逐戏,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林爸爸林妈妈因泡够了温泉,决定暂别迷恋天然温泉的老友,过来看看她们,顺便也在石梅湾这边住下,明天一早欣赏石梅湾的海景,手拉手逛沙滩,过回年轻时被“阿乖”毁掉的二人世界,也算夕阳红,可没想到,一来,敲门没人开,打手机无应答,问过酒店的服务生,人家说这个点客人出房的话可能是在咖啡店喝兴隆特产的咖啡,也可能是在酒店的露天客座里吃海鲜看海景,于是二老牵着手先去了咖啡厅,不见“阿乖”人影,便又来到海边,哈!择时不如撞时,正赶上人家小两口在沙滩上侬成一团,你亲我一口,我亲你一口地亲得这叫个热闹。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林森柏忸怩地站在林爸爸林妈妈面前,咪宝笑着站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做贼也不心虚地喊了声“伯父伯母”。

“阿乖,你的腿怎么了?”林妈妈与咪宝打过招呼,立刻将目光转向林森柏那条拖着干涸血迹的腿,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对她和林爸爸来说,似乎只是过眼云烟。

林森柏这几年与家里联络很少,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家看看,有一次还要咪宝提醒她才想起林爸爸的生日,且她一回家就是跟父母聊健康聊规划聊市场,婚姻恋爱这种小事,根本没机会谈,而她这对父母也是奇怪,自从她立了业便对她撒手不管了,成家的事,她不急,他们也不急,甚至从来问也不问一句,好像她的私事就真的只是她自己的事那般。

眼下,林森柏和咪宝背上的冷汗都快把脊梁骨泡发了,他们竟俨然不动,咪宝明明看见他们面对着她们走过来,他们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说实话,不怕哭,不怕闹,最最不怕要上吊,怕只怕林爸爸林妈妈一早知道林森柏的性向但就是不肯面对现实——这是最最恐怖,也是最最顽固的一类父母。视若不见听而不闻,打定主意这辈子对女儿的幸福所在漠不关心,简直有把女儿当陌生人对待的嫌疑。

林森柏是根空心菜,她的家庭观念淡得快赶上路边一块钱一瓶的纯净水。对她来说,人与人之间的好关系是用爱来维系的。父母爱她,她爱父母,天经地义。如果有一天,父母不爱她,那她也就只能以己之力,克尽孝道。至于家是什么,她不晓得,家庭是什么,她更不晓得,在她脑子里,所谓家,就是爸爸妈妈和一间屋子,她爱自己的父母,与“家”并没关系,她爱的是人,不是“家”,换而言之,就算林爸爸林妈妈离婚,她照样可以安生地过她的日子。她这头爱妈妈,那头爱爸爸,全无妨碍,也全无不同,父母是否在一起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家散无所谓,人在就行,这一点上,她与咪宝的观念正好相反。

咪宝是很传统的人,她有着几乎是根深蒂固的家庭观念。在她脑海里,家是一个整体,不可分割。父母兄妹首先是家庭成员,然后才有他们各自的身份。她坚信是家庭的力量在维系家庭成员间的关系,血浓于水,家人间的相互扶持是天生使然,如果家散了,那么人也就如分飞鸟兽一样散了,家人间的关系无论如何也再难重修旧好,就像父母离了婚的孩子若是跟着妈妈长大,那么爸爸便成了陌生人,所有的疼爱一旦不是在家的名义下产生,爱就只是随意而为之的东西,可给,可不给……相形之下,林森柏的家庭观念显得太过简单,简直简单到了二百五的地步,而她的家庭观念又显得太过复杂,简直复杂到了强迫症的程度,林森柏这头还能与林妈妈云淡风轻地聊腿伤,她却已经在手心里捏出了两把汗,林爸爸喊她两声她都没听见,直到林森柏把手放她眼前晃了快有十几秒她才回过神来。

“喂,钱隶筠,你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要不我们回房吧?”林森柏个没心没肺的,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被妈妈拍两下吹吹伤处说不痛不痛就真不痛了,跟妈妈嘘两句就把刚才的事情撇到脑后置之不理,咪宝现在摸不清林家二老的心思,正是怕她露头露尾的时候,她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来一句“我们回房”,咪宝真是刨个沙坑钻进去的心都有了,哪里敢答应她“回房”?

“没事没事,我只是想工作的事想呆了而已,伯父,真对不起,我太没礼貌了。”咪宝赔着笑对林爸爸道歉,林爸爸官气地一挥手,摇头道没事,工作要紧,他不过是想问问咪宝要不要一起去喝杯兴隆咖啡而已,听说兴隆华侨农场的咖啡是国内独一份的印尼种咖啡,虽然算不得上好的咖啡品种,但新鲜咖啡新鲜尝,边看人工炒豆边喝自己磨出来的粉煮的咖啡,肯定别有一番风味。

咪宝听林爸爸说得真诚,心里不由松下几分,再看林妈妈的脸色也是极为和善慈祥的,一颗心便真是从嗓子眼放回了胸膛里,虽然还是吊着的,但毕竟不再吊得那么高了,爽利地接受林爸爸的邀请,她扶了因腰间盘突出而腿脚不甚便利的林妈妈,林森柏则甩着手跟爸爸大聊房市风云,四人一团和气地走到海边的咖啡屋里坐下来,闻着浓郁馨香的咖啡味,一人一杯酸型咖啡,直消磨到夜里十二点才回到海景别墅,各自入房休息。

哈啾!房门一关咪宝就打了个喷嚏,林森柏坐在床边晃着两条火柴梗般的小细腿坏笑道:“嘿嘿,让你使坏,穿比基尼吹海风半夜喝咖啡,感冒了吧?”

“刚才在外面紧张,我精神得就像超级赛亚人,回来吹空调才吹出来的喷嚏,不怪比基尼。”咪宝揉揉鼻梁,边替这身林森柏送的清纯性感比基尼说好话,边打开从服务台借的急救箱,明知已经迟了,但还是不做心不安地在林森柏面前蹲下身,一点点帮她清掉凝结的血痂。

林森柏本想说伤口都结痂了,何必再去骚扰它呢?双氧水刺得她快要飙泪,血痂融化之后伤口里的小气泡一个一个融成白白一片,咪宝看她两眼闪水光,只好对着她的伤口吹气以分散她的注意力,“好了好了,把伤口上贝壳的碎屑洗出来就铺药贴胶布了,忍一忍。”

“我不是在忍吗?”林森柏红着眼眶抽鼻子,看见咪宝头顶有些凌乱的发丝又手欠地忍不住去摸,“你刚说紧张,紧张什么?怕见我爸妈啊?前几天在一起你不是也没事嘛?”

咪宝被人点中心事,只好长长叹了一口气,手干着手该干的活,嘴说着嘴该说的话,“伯父伯母他们明明是看见了的,可为什么要装没事发生呢?他们越装没事,我心里就越没底,”林森柏被新浇上去的一层双氧水刺得撑着床垫半站起来,咪宝在她伤口周围轻轻拍几下,又朝往上面吹了好几口气,她这才乖乖坐回床间,“咱们之前从没在家长面前曝过光,也不知道你爸妈的态度强硬还是我爸妈的态度强硬。”

“强硬?有资本才能强硬。我爸妈的权是我买回来的,钱也肯定没我多,可叹他们连病都没有,怎么强硬啊?他们都一把年纪了,难道还要用自杀威胁我啊?”林森柏将亲情关系诉得颇为冷血,但她说的也是事实,她早已过了事事听父母意见的阶段,现在,她不让父母事事听她意见就不错了,谁能指望她乖乖任父母摆弄人生?特别还是行差踏错一步便会抱憾终生的恋爱婚姻?

“你别说的好像要搞阶级斗争一样,他们是你爸妈,不是你的敌人,没人要威……胁你的。”可是在说“威胁”二字时,咪宝确实心有戚戚——是,林森柏的家人没有。但是她的家人有。徐延卿和大筠常常以钱五行的病为由催促她快些结婚,好像她结婚生子就是为了完成老人家的心愿一样,这有何尝不是一种威胁呢?她的爱情与父亲的病划上了等号,这听起来是天方夜谭,可当它实实在在地发生的时候,竟像是流水一般自然……

林森柏看咪宝替她贴好纱布,整个人都松了口气般活泛起来,笨手笨脚地帮咪宝收拾急救箱,她似是残忍,其实客观而又颇带几分幸灾乐祸地剖析起可怜人的可悲生活,“跟不爱的人结婚生子,上帝,想想就可怕,夜夜被强奸,还得装很享受的样子。替自己找几尊佛爷回来供,还得装生活幸福的样子。天生的LES被逼婚则是最最可怜,心理生理双重虐待,生个孩子出来连孩子也跟着被虐待。人说孩子是爱情结晶嘛,天天对着个强奸结晶算是个什么事儿嘛。人生短短几十年,学习受苦,工作受苦,失眠受苦,饿肚子受苦,吃撑了受苦,要是连他妈做爱都受苦,是我,早自杀了,那么没奔头的日子还过它干嘛?趁早死了算,投生当只挨饿受冻的猫也好过当个每天演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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