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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264)

知道了,知道了,用男配角打压女主角是会遭天谴的。于是前事一切莫再提,光表后事。

话说二零零七年六月五日,星期二,老天爷终于把太阳公公从被窝里放了出来。太阳公公菊花受难N日,苦不堪言,是以一出现就发起了小受君的大脾气,一时间阳光普照大地,午间气温急升至三十二度,热得林森柏也忍痛抛弃长袖休闲服,换上短衬衫和背带裤,丢掉球鞋,穿起了无根皮凉拖,开着她的H2,从家里一路保持龟速抵达医院,下车,小心翼翼地端出摆在副驾上的砂锅生鱼粥,双手捧好,踢门,她吹着口哨晃进了住院部大门。

路过的小护士一见是她就显得特别高兴,三步蹿到她身边,上下打量她,却也不知是看上她,还是看上她手里的砂锅,“林小姐的粥好香啊,盖着盖子都能闻到香味,但今天香味跟昨天不同啊,是什么粥?”

“诶?”林森柏刹住车,倒退两步,眯起桃花眼,一边作势揭锅,一边笑嘻嘻地凑到小护士耳边,幽幽声道:“今天是蚯蚓老鼠蛤蟆粥哦,大补……”吓得小护士惊声尖叫,落荒而逃。“哼,又想骗我粥喝,吓死你个小丫头片子。”林森柏抖着双肩奸笑,用肘尖按电梯,直上六楼。

这两天,为了能在“关键时刻”及时赶到,咪宝一直住在医院的疗养楼层。五楼就是ICU,从咪宝睡的病床到钱五行睡的病床直线距离不过十五米,然而这人一进了ICU,就不归家属,而归医生管了。家属想见面倒也不是不能,但非得等病人行将离世,或是ICU开放探视时段才可以,害得林森柏最近总有一种咫尺天涯的无奈感,打心眼儿里害怕等她俩老了,其中一个病重时,也会是这种情况。

到了地方,林森柏站在病房门外,很有气势地低声吼:“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路人都觉得她这嗓子吼得耳熟,纷纷低下头去用心细想,结果发现,原来“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一旦断错句竟会变成这么一句打劫专用的黑话,特别在把两个一声“开”分成一个一声一个轻声之后,效果显得尤其的好。而“小兔子”刚从ICU门口遛弯回来,正心情低落地坐在床沿发呆,“大灰狼”突如其来的吼声很吓了她一跳,但这一吓没把她吓恼,反而把她吓笑了,故意慢慢蹭到门边,“小白兔”贴着门板拖着长音问:“谁啊?”门外立刻答:“滚你喵了个蛋!快开门!重死我了!”

门打开,林森柏不进,就这么端着口大砂锅站在门框前怒瞪咪宝。咪宝哪儿知道她昨天端的还是小煲,今天就换了这么口大锅啊,赶紧哟哟接下,边往里走边瞅着林森柏的麻杆儿小臂心疼道:“你煮那么大一锅干嘛?吃不完浪费,累死你活该。”还挺押韵。

“今天下午不是开放探视吗?到时你妈你哥都会来,多煮一点,他们要喝的话也方便嘛。”林森柏跟着咪宝进屋,关门,随即一步蹿前,猛地从后搂住了咪宝的腰,隔着咪宝浓密如云的大波浪亲吻咪宝的脖子,耍赖道:“今晚我也睡这里……”

咪宝被她搂得一个踉跄,好在没穿高跟鞋,稍打个摆子也就稳下了,“不行,端竹明天就高考了,那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回去陪她,万一考砸了,你看郝君裔不来找你算账。再说,这边再好也是医院,哪儿哪儿都是病菌,你听话,啊。”

林森柏平素就拿咪宝那声带着重音,却像哄小孩一样的“啊”字没脾气,时下再想到咪宝有咪宝的伤心事,就更觉得自己应该懂事些,别给咪宝添乱添堵,于是她悻悻放开咪宝,垂头丧气地走到沙发边坐下,掏出兜里的橡皮糖来,对着电视屏幕呜吗呜吗地嚼开,“我特别好奇郝君裔给端竹喂了啥,该不会是激素吧?那孩子就像根竹竿儿一样,一窜就窜一米七六去了,胸围看起来比我都大些,”喝茶,“你说我当年养她的时候也没虐待她呀,她怎么就长不起来呢?”

咪宝弓在茶几边,一勺一勺地分粥,心道世上能跟你比胸围小的成年女性还真没几个,嘴上却说:“小孩子发育就是一两年的事,早些年她太瘦,没脂肪储备当然发育不了,要不是你喂了她好东西,兴许她到这会儿也没长开呢?喏,喝粥。你给端竹留了吗?”把粥碗一推,咪宝看着林森柏一面点头,一面将手掌盖上碗口,五指扣紧,粥碗便被掐了起来,她也不用勺,嘴往碗沿一凑就开始滋溜滋溜地喝,那豪迈不羁的样子很是不辱她的雅号,老伯,要给她个黄土高原的背景和一张羊肚毛巾,她都能去演旷世巨着《放羊的猩猩》。

两人总在一桌吃饭,几年下来俨然吃出了默契。由于咪宝不大会挑刺,鱼片粥里的鱼肚往往尽数归她。林森柏时常吃着吃着便轻唔一声,也不用说话,咪宝自然会挑出自己碗里肉细刺多的鱼块丢给她,顺便从她那儿接过几块取过刺的鱼肚——还有谁敢说咱们林老伯不是攻?!

时近两点,林森柏枕在咪宝腿上看电视,突然想起三点是探视时间,徐延卿该来了,她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间坐起,整理好牛仔背带裤的背带,故作潇洒地抹了一把额头,“我先走,晚上再来。”

咪宝捧着茶,歪头看向林森柏,不解道:“公司有事?不是说今天很闲吗?”

“你妈一会儿就来,我在这算什么事儿呢?”林森柏双手撑膝作势站起,手肘却被咪宝一把拉住,她不由皱着眉头,奇怪地转头问:“干嘛?”咪宝嘿嘿一笑,两臂张开又把她搂回怀中,她身倒心不倒,还有工夫捏着嗓子尖叫:“喂喂喂,你要干嘛?要上就上,不许强奸!”

“出柜呀。还能干嘛,难道还跟你演床戏给我妈观摩啊?”咪宝把下巴搁在她额头上悄声说。林森柏闻言,一瞬呆若木鸡,呆完立刻摸裤兜掏手机。这回轮到咪宝问了,“干嘛?出柜而已不用报警那么严重吧?”

“我得先把反恐精英叫回来,不然会被你哥打断腿。还得请几个心脑血管专家过来,预防你妈爆血管。更得找律师交代遗言,一半给你,一半给我爸妈,惨了,他好像去欧洲旅游了,”林森柏抖着手按键盘,弓起腰身,后脑勺抵住咪宝的膝盖,像条泥鳅似的上下左右地扭动,本是要对咪宝说话的,可后面的词句全变成了自言自语,“找师古董的律师吧,可她那律师电话是多少来着……”

咪宝觉得她可爱死了,右手一伸,捂住她的嘴,“吧唧”就在她鼻子亲了一口,转而底下头来,狐媚地咬着她的耳廓幽幽道:“少装,你胆子比个天都大,我要再不出柜,我怕你会把我妈我哥都软禁起来关笼子里喂。”

“没有啊,没有啊!我只是想把他们送出国去享受人生而已,”林森柏连连摆手,装一副很无辜的样子,心里却由衷感谢咪宝又给她提供了一条妙计,“他们是你家人嘛,我怎么会对他们不利?”除非是逼到那份上。

咪宝挑眉,似乎早已猜出她的话外话,“你对你自己家人都不手软,谁的家人对你来说还不是‘别人’?”

林森柏一手搂着咪宝的腰,一手拍拍咪宝还伏在她耳边的脑袋,心虚地转移话题道:“是不是等反恐精英来了再说比较好?我真的怕你哥会……”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人猛力推开,咪宝慢慢抬起头来,林森柏没来得及给反恐精英打电话,知道不会是他们,但她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病人亲属进错房门,于是情不自禁地冲天花板埋怨:“同志,你就算不会看门牌也应该会敲门吧。”说着,她忽悠坐起,看一眼来人,愣住,这回是真愣了,因为来人不但气势汹汹,而且人多势众——徐延卿,大筠,外加一个陈兴国。

257 一个巴掌拍不响

咪宝这个人,并不像林森柏那样,想什么是什么。她有阅历,但还是单纯,有智慧,但不够果断,有主见,但不算勇敢,当然,这并不是在说她胆子小,而是在夸她瞻前顾后,太过瞻前顾后,事业上如此,感情上也如此。说得不客气些,她就不是个能成大器的人,因为她实在缺乏拓进精神,换言之,就是缺乏野心,以至于如果不把她逼到那一步,她就绝不会主动做些什么来改变当前局面,所以今天她要出柜,亦全然不是出于本心的主动,但也不关林森柏是否心狠手辣的事,她其实是被陈兴国那爱打小报告的给逼得不出柜都不行了。她若不主动出柜,徐延卿和大筠就会来逼她出柜,与其被动,不如主动,以便争取到主控权,至少不用连这件事都受陈兴国制约。

说起来,打小报告对陈兴国来说可是个有年头的爱好了。就像乔丹爱打篮球,老虎爱打高尔夫,泰森爱打人,陈兴国就他妈爱打小报告。在大学里,他那“喇叭喇叭一枝花”的绰号,比他“校草”的名头还要响。学校里的人一凡要做些违反校规的事,或要说校长老师辅导员坏话,就必须远远地躲开他,如若不然,不出三天当事人双方就得堂前对峙。

据咪宝脑内有限的八卦硬盘记载,他在大学期间造就的孽障,最轻微一次是舍监主任一口气对他所在楼层中,六间寝室共二十四名在宿舍内违规打麻将的大四学生予以记过处分,最严重一次是校方在两个星期内接连开除了七名嫖娼大一学生的学籍。中间那些五花八门的悲剧略过不提,光提那些令咪宝记忆犹新的事:他曾三次引领后勤部老师直闯特定女生寝室搜查大功率电热器,七次检举同寝舍友夜不归宿,九次趁提前交卷的功夫密报监考老师某排某列某生打小抄……陈兴国报告范围之广、报告信息之多、报告程度之深,由此可见几斑。当前,咪宝严重怀疑若非他当年暗恋她,她那些个丢粉笔、画桌子、上课睡觉、早读喝粥之类的丑事一定会被捅到辅导员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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