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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281)

时至四点,消息层面的工作基本有了框架。师烨裳走到周子儒背后,默默看了一会儿他屏幕上的十二组监控图像,随即躬低身子对他交代了些什么。周子儒初听之时面上波澜不惊,但听到最后,他扭回头,大惑不解地小声问了句:“为什么?”师烨裳直起腰身,居高临下地玩笑道:“暂时保密。”周子儒摇摇头,竖着右手食指朝师烨裳的方向点了点,叹气般说:“你啊你啊……”

林森柏大概是玩游戏玩腻了,或者是在窗台上把腿吊酸了,总之她是不耐烦了,撅着嘴看看表,她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但不等拨通又迅速挂掉,师烨裳听见挂断时手机发出的滴一声便回过头去瞄她,她一瞧师烨裳在瞄她,骨子里那股别扭劲儿就上来了,手忙脚乱地重新拨号,紧紧将听筒按到耳边,师烨裳也是个没安好心的,她越紧张她就越爱逗她,就在林森柏左顾右盼等电话接通的时候,师烨裳落步无声地飘到她身边,几乎把唇贴到她下巴上吐槽道:“重拨啊,重拨,反正你什么时候重拨都是咪宝的电话,何必拨号那么辛苦呢?嗯,就为你一天到晚打扰我的员工工作,你拆给我的钱我我也不打算付利息了。”林森柏闻言,刚想伸手去捶师烨裳,哪知电话适时接通,她只得恶狠狠地瞪师烨裳一眼,牵住师烨裳的手跳下窗台,边三心二意地应电话,边迈着摇摆如鹅的方步将师烨裳拖到汪顾面前,把师烨裳的手往汪顾手里一塞,留一句“汪董,管好你家恶婆娘”,她一秒都不迟疑,拔腿就往会议室外跑。

“呵,淘气包真不容易,之前受了那么大的创,现在却一点儿也瞧不出来。我要是她,我可能得意志消沉好长一段。”汪顾将师烨裳牵进吧台,借由吧柜的遮挡,令人看不见两人在吧柜下的十指缠绵——师烨裳在社交场合是丝毫不怕秀亲密的,但她不喜欢在工作和公共场合做这些行而无状的事情。汪顾本身也觉得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没必要甜蜜得满世界都知道,于是便更无谓去犯师烨裳忌讳,想跟她腻一腻自有求其之策,比如,这样:汪顾曲起食指在师烨裳掌心,由慢及快地戳戳戳,师烨裳看她,她也眯着眼睛看师烨裳。师烨裳起初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她突然欲盖弥彰地清了清嗓子,这下,色情意味可就明显了。“戳什么戳。”师烨裳低声道,说完便紧紧攥住汪顾的手指,自己不动,也不让汪顾动。汪顾色迷迷盯着师烨裳脸颊上逐渐腾起的红云,身形突然往下一蹲,师烨裳牢牢抓着她的手,她蹲,她自然也得蹲。谁知她一蹲下,汪顾的吻便立刻杀到唇间……然后,她就那么莫名其妙地跟汪顾在嘈杂的会议室里,狭小的半环吧台内,相当不合时宜地吻了个天昏地暗。

271 挠痒痒

傍晚,夏日的天空泛起一抹灰黑,灼灼热风有了一些即将消散的迹象。

六点近半,林森柏再是一刻也待不住了。她把资料一丢,走到师烨裳背后,双臂圈过师烨裳撑在桌沿,像是要与师烨裳调情那般暧昧地对着师烨裳的耳朵道:“哈尼啊,我要去鸳鸯戏水啦,你慢慢忙哈。我这边大部分资金已经到位了,账户和密码都是老样子,你知道的,有事电话,白白了您呐。”咪宝历来准时,以她的车速,从会馆到国代的路程,加上堵车等灯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分钟,算算,她再有几十秒就该到楼下了,林森柏断断不愿让她等,因为她总是那么无声无息不知催促地等,等得让林森柏心里闷闷作痛。

“滚滚滚,煮你的鸡蛋去吧。”师烨裳看她要走,干脆就在背后推她一把,让她走得更快一些,“啊,对了,突然想起件事,回来回来,听完再走。”她朝三步外的林森柏招手——推完人家又让人家回来,要是普通人肯定不干了。可林森柏好奇心重,师烨裳说有事,她就一定要听个真切,于是乖乖把耳朵伸到师烨裳嘴边,让师烨裳一字不落地说完了下面这句话:“小心啊,小心把荷包蛋煮成飞机场。到时啊,咪宝的手一放上去,‘咻’一声,就滑掉了。”

林森柏脑子里顿时噼里啪啦放开了大红炮仗。她真想狠狠地给师烨裳一板砖,可汪顾在呢,汪顾也许或肯定会找她拼命。何况这间会议室里什么都有,连浴室和卫生间都不缺,偏偏就是没有板砖,于是她只得悄悄把手蹭师烨裳另一边耳朵附近,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恨恨道:“师烨裳,你也就敢在我面前炫耀了,随便换个女人来你都得自惭形秽而死,就你那胸……啧啧啧,真难为汪董关了灯还能找到。”说着,林森柏拽住师烨裳的耳朵一拧就是半圈,并在师烨裳忙于挣脱时,突然一跳半丈远,就此远离了师烨裳的攻击范围,一走了之。

少了林森柏狂碾按键的声音,会议室里又恢复了忙碌的平静。

一张会议桌上十几个人,没有一个闲着,但乍看起来,又没有一个忙着。脑袋里的工作是只能从眯起的眼睛里,皱起的眉头间,下撇的嘴角旁,颤动的脚跟下窥出端倪的神秘物事,偶尔有人忍不住要用拇指的指甲抠无名指的指甲,也是由于即将想到某一问题的答案,实在太过激动了。

“师小姐,这次的利空我们散得很顺利,如你所料,他们与台湾政界确实没有很密切的联系,有也是点头交,从这个角度切入,不但经济迅速而且效果出奇的好,我刚问过几个在台北做报社的朋友,他们说早在五点已经派人去跟进了这方面的消息,相信晚新闻和早报都会有‘时代’的影子。”周子儒说话时眼睛还盯在显示屏上,从他兴奋的表情看来,他真不像个年逾七十的老人。

师烨裳默不作声地用手指了指会议桌正中的手机信号屏蔽器,示意汪顾检查设备运行情况,免得被有心人拔插头,待得确认一切安好后,她才把小臂撑在扶手上,低头对身边的周子儒说:“他们是不敢跟那边有联系的,他们也不想让那边人知道他的底,这场风波过去之后,他们很可能会被安一个经济间谍的名头,不过到时他们已经把钱转走了,也不关我们事了。他们是安全反被安全误,技术基础不牢底子太薄就不敢跑得太远,可要说到安全,其实还是国内安全。一万宗事爆出一宗来那也是自己作了孽的。他们以为自己那盘生意是多大的事儿呢,到头在上面人眼里,不过小菜而已,转盘转三圈都不一定有人想下筷子尝一尝,更何况吃光?”

周子儒闻言,忍不住地呵呵直笑,一面笑,一面颤颤悠悠地端起汪顾斟给他的普洱,“我就说,这世上惹谁都别惹你。因为惹谁都能指望东山再起,惹了你,直接一蹶不振,彻底没希望了。”

师烨裳不以为然地摇了摇手,象牙白的衬衣袖口因没系袖扣而松松敞开着,却是奇怪地飘而不垮,“周老,您又本末倒置地冤枉我,现在是我被人欺负,哪里是我欺负人?”汪顾在旁听着,心里难免发怵:是啊是啊,都是人家欺负你……可人家要不莫名其妙地欺负到你,你哪儿来借口去酣畅淋漓地报复人家呢?

……

一转,时至凌晨。席内众人似乎都没有离开的打算,汪顾陪师烨裳回办公室之前,眼看着周子儒从座位底下的旅行包里掏出一个防水布卷筒,待得展开,居然是个睡袋。师烨裳说男人们要锁门睡觉了,催汪顾快走。岂料两人刚出会议室,会议室的大门便被人咔嚓锁了个严实,几个墨黑人影站在密合的百叶窗后再次检查窗帘是否有缝,最后甚至用透明胶将百叶窗的下角黏在了窗框上。汪顾见状,不由奇怪地问:“这是干嘛?瞧架势是要打核战啊?用得着这样吗?完全切断他们与外界的私人联系,那岂不是在收购案行进期间,连家都不能回?一直被封闭在办公室里,多可怜啊,像坐牢一样。”

师烨裳在前面走着,听见汪顾问话也不回头,直到两人进了隔临的总经理办公室,关上门,她才似是而非地答道:“他们都是久处这行的专业人士,为了防止消息提前走漏,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周子儒曾经出过事,那之后他回到国内,韬光养晦,不再做一些抛头露面的事情,所以相比起来,他的策略组会更加谨慎保密,对我们来说,他的人自然也就更可靠。”

她的言下之意是面对上市公司的强行收购过程中,最敏感的便是里通外国。同一个收购项目组的组员有权利确保自己的劳动成果不因同事的自私举动受到侵害,同时也有义务对保密工作负责。从理论角度看,这种类型的收购是两股大资金的交锋,输赢本应由筹码说话,可一旦有心人一厢情愿地启动了强行收购案,就说明收购方有足够的现金储备以及相对可靠的资金链条保证收购案的成功,毕竟一个收购案动辄便是上亿现金,其中包括利息在内的资金闲置成本自是难以估量,没有人愿意亏蚀自己丰足别人。然而现实中,针对上市公司的收购失败案例并不在少数,除却预计不足等既定劣势,最坏事的往往就是所谓的商业间谍。个中的道理很简单,人人都明白,但在人才流动迅速的金融领域,商业间谍是防不胜防的。就算一个收购案的成功意味着收购方参与者的声望与荣耀,可这两者在金钱面前从来不值一提,特别在大量的金钱面前,简直连个屁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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