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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起(65)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老实交代,做什么亏心事了?”咪宝将唇贴到林森柏耳边,极其暧昧地问——林老伯恋人不多,床伴却不少,小半个城市只要长得还过得去的女人都与她有不清不楚的联系,每一个搁咪宝身旁比都差不到哪儿去,家里电话三天两头有未名电话号码被林森柏报送电信局列进阻止呼入名单,就算此时她真是报菜单似地筛出一串人名,咪宝也不会觉得奇怪。

有钱有势的受君,就有这好处,床伴再多也不会被人称为种马种猪之类不堪入耳的东西,撑死了说个潘金莲,可凭林森柏那胸,也算不上什么七尺大乳,哦不,奇耻大辱。

“给你过个生日!过个生日!而已!瞧你受宠若惊的窝囊样儿,”林森柏挣扎,光着的脚巴丫在被面上急急蹬踹,活像谁要对她意图不轨一般,“往后别说你认识我!我嫌丢人!”

“真没偷人?”

“偷毛偷!每天让你折腾得床都下不来!我偷人,那才叫找死!精疲力竭而死!”

咪宝猛地翻身,隔着被子压住那“条”蠕动着的身躯,被子由包在她身上瞬间改为包在林森柏身上,“说的也是,就你这长相,拍了照片,贴门上辟邪,贴床上避孕的,”偷一眼,咪宝看看食指上灿灿光光的戒指,随即低头狼吻林森柏,吻完,揭开被子,三下五除二扒光林森柏身上正经八百的衣服,“脾气还坏,动不动就光火,也就我瞎了眼中了蛊着了道,稀罕你个要啥没啥,穷得只剩钱的暴发户,青春短短几年都耗块木头上,亏大发了。”

65——烂——

下午三点,按行程,看电影。

电影票是林森柏交给别人办的,B城最好的放映厅,最好的包厢,包厢里最好的位置,就是片子不怎么好,因为赶上妇女节专场,日前放映的好莱坞大片被撤下,改换成号称中国版《绝望的主妇》的《无穷动》。

林森柏只想着答应过要和咪宝一起看电影,但她自己对电影内容是毫无概念的,什么无穷动,无底洞,白洞,黑洞,她那双夜盲加散光的眼睛反正也看不真切。入场之前,她为了不让自己在看片子时睡着,提前买了一打啤酒,两包爆米花,两瓶云呢拿咖啡,一包超辣凤爪交给四个为防万一随身携带着的保全人员,让一个早早进场探明情况,一个拿防爆手电在她进场时打灯照路,剩两个留意四周有没有记者和不轨之徒。

最近报社电视台不知跟的哪阵风,突然对他们这些默默无闻的地产商萌发了浓浓爱意,春节后,二十四个版面的本市小报,每天至少有一版有关地产公司,再有半版有关地产公司负责人。

B城四大地产公司中,头一个挨枪的是金狮。师宇翰每天打打球,喝喝茶,开开会,日常作息时间一天可以复制成一年,报社写了两篇专稿,电台拍了一个专题就鸡肋了这位年逾半百的先生,调转主要火力向其余三家。

可百文的文旧颜那是真叫个生人勿近,对她跟踪拍摄,无异于自取灭亡,狗仔们要么有去无回,要么回来也再不敢当狗仔了,据说被她逮着了,实行的是先崩后问政策。媒体人也是人,是人就得怕死,没办法,只好掉头向盛昌那些高干子弟,期望能从高干子弟身上挖出啥内幕来。

问题是高干子弟的邪恶本质要有那么容易被捅爆,谁还当官?关于郝家人的新闻,大部分过不了新闻审查,好容易过了审查的,基本都是些冠冕堂皇得能公然出现在企业网站上的内容,一回两回还成,久了市民也就腻了,发行量广告量上不去,报社主编电台台长们可不干,一声令下,长枪短炮全部瞄准源通,刚开始嘤咛婉转地替源通写漂白后的企业史,博得源通企宣部的信任,接着开始套咱们没权没势的林暴发私隐,起先的文字报道收效甚微,搁谁谁也得急,急了怎么办?急了就得泻啊,怀柔不成只得上猛药,把被咪宝形容为贴门上辟邪贴床上避孕的照片往报上电视上一登,这下好,市民们,特别是部分不明真相的已婚男性市民们,受什么美女富翁,少女老板的大标题煽动,报纸一买就是三份,剪下林森柏照片,发通缉一样贴在家里各个角落,谣传效果堪比辉瑞大药厂出品的蓝药丸,搞得B城大大小小的妇产中心无痛人流服务供不应求,局势大有朝咪宝预言方向扬长而去的可能:流嘛,流多了就不用流了,永久避孕,好。

林老伯牌大头贴,您一劳永逸的选择。

“你不是跟市里那些个当红女主播啊,当红专栏女作家啊,当红炸子鸡啊什么的都有‘交情’么?怎么还压不下去?看个电影搞得跟打仗似的,太能作了你。”咪宝进场前低着头,站离林森柏一臂有余,生怕新版林老伯牌大头贴里多了关于自己的内容。

林森柏皱着苦瓜脸,两手插兜,“我压有什么用?几个董事为了给卖房造势,连我的一寸工作照都贡献了,再者说,我也不可能把她们都勾搭回来,家里住不下呀…”

电影开始的头三分钟那叫个无聊乏味,除了有催眠背景音乐,白色的电影幕布上简直就是几张图片在挂着,没有艺术细胞的林森柏忍不住想打哈欠,但坐在身边的咪宝正两臂环胸等着看正题,她不好煞风景,只得生生把哈欠咽下去,咬开瓶一啤酒,刚打算再去咬第二瓶,后脑勺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巴一下,转头,看见咪宝瞪她,不由委屈问:“干嘛?好心当做驴肝肺,替你开酒你还巴我。”

“你当自己长的是狗牙吗?”咪宝摸黑从手提袋中取出一套瑞士军刀,一把抓过她嘴边还没来得及被咬开的酒瓶,“人类要会用工具。”

“工具?”

林森柏脸一红,连连干咳。

咪宝本来没黄心的,瞧林森柏那表情,一时就算没黄心也有红心了,咸鸭蛋有多咸她就有多咸,,可碍着两旁包厢都坐着林森柏的随扈,动手不能,唯有动嘴,“要不今晚咱也当一回人?”

开场七分半,血腥镜头出现,大屏幕中从上往下一条血柱,淌了足足二十秒,淌完就是一碗血,活吓了林森柏一跳,还以为这妇女节专场放的是啥女性题材的恐怖片,仔细瞧过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杀鸡。到了二十四分半,屏幕上四个女人开始啃鸡爪的时候,林森柏刚好也在啃鸡爪。三十六分多,女主角,章士钊的外孙女,章含之的女儿,乔冠华的继女,陈凯歌的前妻洪晃女士开始讨论mind fuck时,瞧咪宝侧着脸,捏着酒瓶子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儿,害她都以为咪宝在fuck in mind了。四十分钟,距离散场还有好一段,主角们进入打麻将阶段,没响儿了。

林森柏喝干三瓶啤酒,啃完一堆鸡爪,身子贴上沙发靠背,哈欠连天地捧着爆米花当口香糖嚼。咪宝知道她已对困意极尽忍耐,于是揽了她腰,让她把头搁自己肩上,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肚子,“实在熬不住就睡吧,下回看动画片的时候再撑也不迟。”

“我错了,我就该自己买票…”林森柏认错的时候总是态度诚恳的,因为她大多数时候都只朝自己认错,“这么文艺的片子,你也能看下去,真是不服都不行…”

林森柏说睡就真睡过去了,直到一阵娱乐的大哭,一阵瘆人的大笑和一轮急救车的鸣响闹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看看发生什么事,竟能引起如此突兀的剧情,“怎么了?”

“一个男的死了,一个女的哭了,还一个女的笑了,笑的那个笑疯了,我现在承认你的错误,为了挽回这个错误,咱撤吧,我也受不了了。”咪宝揉揉脑袋,吩咐人收拾垃圾,照路开道。

这时离电影正式散场还有几分钟,观众都还错愕在剧情中无以自拔,林森柏刚睡醒,起身后迷迷登登去牵咪宝的手,咪宝避了避,说门外可能有偷拍,林森柏迷糊起来的德行跟师烨裳好有一拼,林氏大头贴?爱拍拍去呗,就当为祖国计划生育事业做贡献了,挺好。

两人出得放映厅大门,正好四点半。林森柏订的是位于三十公里外的一个山景餐厅,B城内环的交通状况堪比首都某环,一到下班时间,任你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唯我三环巍然不动,借个地方小吃之名,可称其为“爆肚”,四点半从城南闹市区出发,七点能不能到城北那崇山峻岭的观光胜地谁也说不好,幸亏林老伯自有一派浑然天成的特殊气质,订餐不是订餐桌,而是订餐厅,按人家暴发户的行话说:咱有钱,咱不在乎,咱不能学平头老百姓干那小家子气的事儿,吃饭就得包餐厅,不包餐厅显不出咱的派来。

赶巧这天B城内环线上菜鸟司机开会,车子堵得蚂蚁都插不进脚去,清障车无法突围,任你什么车也别想开出来,六车道的高架路,居然堵出了十一黄金周时万里长城的风采,举目眺望,令人不禁心生感慨:啊!好一条中国龙!

两人到达山景餐厅时比预定时间晚了快半个钟头,真多亏林森柏不辱暴发户使命,否则光看旁边几家餐厅门口车水马龙人满为患的景象,她要不包场,今晚寿星公可就得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和暴发户一起坐山顶上风萧萧兮易水寒地啃面包了。

“这里还是老样子,”林森柏遣散随扈,将菜单递给咪宝,自己坐在落地大窗前不胜唏嘘地望着影影绰绰的空茫山景,“以前和师烨裳总来,分手之后…哦,我已经替你请假了,她不会催你回会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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