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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承(118)

“年轻”那会儿,林森柏也爱玩,一看货就晓得这些模特都是小有身价的。为了保持身材,普通的东西你就是跪着捧到她们眼前她们也未必肯屈尊降贵地尝一口,能令她们趋之若鹜的东西八成也不是鱼翅燕窝之类的俗物。带着好奇,林森柏打开紫砂盅盖,即刻傻眼,居然是国宴特色、周总理钦点、胡BOSS最爱的开水白菜——且不说白菜质量和厨师手艺如何,这汤,以十客,即两千五百毫升为记,从预备到完成,光成本就要四五百块。五星级酒店供应菜品,一般毛利会控制在八到二十五倍之间。又因清汤视材料而定,需要熬制六到九个小时,非预定不能有,所以每盅绝不会低于五百块。屋里有二十几人,这么一算,光是花在汤里的钱就得上万,而且看样子,这伙人平时也没少喝,搞不好天天晚上都得来一碗。

林森柏震惊了。倒不是惊讶于郝君承的奢侈,毕竟以郝君承的身份,就是天天喝十万块的汤也没什么可咋舌的,她只是惊讶于这一母同胞的极大不同:与郝君裔的惯性简朴,郝君袭的惯性奢侈相比,郝君承是明面上简朴,背地里纸醉金迷。

从样貌上说,郝家这三个家伙长得简直是一个抄袭一个,雷同度少也有百分之六十,尤其老大和老二,只是老大线条精细,显得锋利,而老二线条较其姐刚硬粗犷,更富有男性气质。姐弟俩都是高挑个头,衣架子身材,若是放在人堆里,则不分彼此,同样耀眼——林森柏觉得自己要是直的一定会想方设法包养他,却可惜不是。她看他就像欣赏一幅画,而可以想见,他看她就像欣赏...一株盆景。

酒菜上齐后,郝君承依旧是说,天南地北一通神侃比那天桥说书的能耐还大。林森柏觉得他再这么下去得打一辈子光棍,因为没有女人会想嫁给一个比自己还唠叨的男人,首先孩子就活不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不用灌水的,灌水辛苦,我瞎猫虎眼的数人头也数得满头汗,我倒是挺想三更一直更到真相大白来着,所以二更人头不够也更了...好酒不易得啊...感慨...

夏天来啦,大家献个人头,不用灌水,灌酒吧!我请大家喝点儿干白清凉一下(我兴奋,让我发发疯),这酒不娇气,能冰着喝,是我夏天最爱——其实我一年四季都爱它...就是不好随手买到,为此我十分憎恨我楼下的便利店...红酒就不上图了...犄角旮旯的红酒图太难找了...这瓶是德国晚秋的清甜白,有一点点起泡的感觉,但不浓烈,甜味基本没有,不腻。

☆、老伯伯的新□□

酒杯一来一往,筷子一起一落,好容易熬到夜里三点,房间里磕了药的裸人们却还在摇头狂欢。林森柏生怕那话痨要叨到早上九点,于是赶紧打住,“这个...郝先生,哦、不、郝董,”郝君承连忙摆手说叫他名字就好,林森柏懒得跟他扯屁,让叫就叫,“郝...君承,田桓那边的事,你是不是该给我个交代?”林森柏放下酒杯,拿了根牙签剔牙,一边剔一边望着满桌酒菜含糊不清道:“我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只是想确定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你知道的,田桓一旦上位,就代表齐东山和吴光耀必须下马,而他们下马,势必会牵扯到我。坐牢不是个小事呀,”言及于此,林森柏叹了口气,肘尖抵在大腿上,两手托腮,抬眼看向郝君承,“我秘书还想跟你姐的前女友一起去看奥运呢。”

郝君承咧嘴冲她笑,眉宇间藏着一种郝君裔所缺乏的油滑。然而这种油滑仅仅流于表面。他点燃一根色泽金黄的菲律宾吕宋,土军阀似地从前向后摸了一把自己的大背头,挥开身边裸女,疲惫地将身子窝进椅背,“林董,我今天请你过来,其实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个事。但我真不大好意思开口。”

闻言,林森柏也笑了,轻轻松松一摆手,“我知道你是顾忌着你姐和钱隶筠的关系,所以对我也是客气。不过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早几年我能在百文金狮和盛昌之间分得一杯羹,就已经很幸运了,你想怎么办,直说吧,你要是有大动作,让我源通退出地产界也无妨。反正你也完全能办到。”

林森柏虽然跳跳,时常会显山露水不可一世,但其实她很自知之明:在B城,地产这块,百文不跟她争,是因为文霍二人的利益重心跟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所以没能拥有同一个梦想;盛昌不跟她争,是因为郝家先有郝君袭倾心于她,后有郝君裔让着她,两者对她在权力面上的挖角放任自流,宁可利益受阻,也从不施以干涉;而金狮不是不跟她争,只是她避过了金狮的发展重点,通常不跟它争商业用地,只一门心思埋头于旧城改造及新发住宅用地。综合以上,正是这般的小心与侥幸才成就了今天的她,故而郝君承要把她那一部分幸运没收回去,她也无话可说,唯有攥着她那一大堆钱,转行。

这个世界,成王败寇,她早看透了,无论是坐牢还是转行,对她来说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早来晚来而已,实在没什么可嗟叹的。如果郝君承想高枕无忧地坐在盛昌头把交椅上,那拿她开刀进而取得权力面内的直接利益乃是不二之选。她可以理解,完全可以理解。她是没有郝君承的家世背景而已,若有,她恐怕做得还要狠——杀鸡给猴看。自然怎么残忍怎么杀。坐牢,远远不够。

可郝君承接下来的话,直叫她在日后三四十年里都要时常想起,简直恨不能把郝家这老大老二都供到佛台上去日日膜拜,拜时嘴里还得念叨:“神啊,请赐我像你们一样懒惰的身心,以及你们为了懒惰而生的智慧吧,阿门。”

“林董,不瞒您说,其实...我只是借你过个路。”郝君承说着,奋力挠乱了一头秀发,整一个不堪重负的样子,“我姐护着你,这你是知道的。可家里呢,想让她去从政,让我从商。”继续挠头,“从商好累,我妹都累出病了,我才不想干,所以我要从政。我家情况估计你也清楚,如果我姐不发话,那我盛昌董事长这个位子就算坐实了,一辈子也脱不了身。”听到这里,林森柏已经目瞪口呆不知该作何反应了,可郝君承不看她,光抱着个脑袋,像怨妇一样前后摇晃着身体,继续用他那出神入化的懒惰智慧刺激她的精神,“关键是我姐到现在都没个准主意,到底要从政啊,还是从商。我找她商量,她每次都说听家里安排。我逼你,真是迫于无奈,要是你肯跟钱隶筠说一声,让她劝劝我姐,只要我姐意志坚定地反对从商,家里肯定得让着她...”

他终于把头抬起来,神情转瞬憔悴,明明是他在迫害林森柏,林森柏还没怎么地呢,他那两眼里倒闪开了濒死者求生的光芒,语言也随之抑扬顿挫起来,“只要心愿达成,我立马把田桓交回给你!怎么处置他也是你的事,我绝不插手!事态在这一步我完全能够控制。至于陈志——那是无关紧要的小人,是死是活也由你!从头到尾,我的目的就这么一个,本想晚一些,等你再绝望点儿的时候再找你谈的,可没想到你本事这么大,居然能找到我藏起来的人。唉,不说这些...林董,您行行好,就帮我这一把吧,”郝君承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朝林森柏拜拜,“让钱隶筠发话劝我姐,对你而言,是不过几句枕边风就能办妥的事儿,我呢?万一真从了商,这一辈子就毁了。”

林森柏从来没想到自己会陷入这么荒谬的“权力斗争”中,一时脑子里几乎空白,单剩了古老哲人的一席话:在大人物的世界里,有太多小人物意想不到的荒唐。在小人物还是小人物的日子里,他会笑他们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净琢磨些不着边儿的事情祸害苍生。但等有朝一日,小人物变成了大人物,他只会创造更多的荒唐。因为小人物的梦想,远比那些天生大人物的梦想丰富得多得多——得到的越少,想要的越多...念及如此,林森柏便释然了。她一点点理解了郝君承的荒谬,并对此深感同情,然而顺着本心说出来的话却是:“如果我不能帮这个忙呢?”

郝君承没有惊讶,他早知道林森柏是根轻易压不趴的硬骨头,所以先前才会想要先将她逼到绝境再去求她。不过既然已经想到了林森柏会拒绝,他自然备有PLAN B——求她,是给老大和老幺面子,不求她,他也一样能达成目的。这其中唯一的变数,只是郝君裔发尾的那柱儿指黄玉。但他不认为老大丢了黑水晶就意味着彻底放下钱隶筠,毕竟她是她到目前为止仅有的、爱过的、一直还希望再爱的人。

“如果您不帮...那就只好按当前情况走下去了。”他再次抱头,显然是对未来几个月感到恐惧,“反正我已经表明狠心,老大要想护你不再出事,她就得回来从商。林董,相信我,我真的不是针对你。只不过万一老大死活不肯...”

他那厢欲言又止,几乎是个小媳妇的做派,林森柏却突然哈哈一笑,打断了他的后话,举起酒杯与他放在桌上的杯子一碰,由衷赞道:“你这个局设得很完美,连万一之选都很符合你的利益,就算今后我转行也绝不会忘了你给我上的这一课。来来来,不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够。无论结果如何,再见还是朋友。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佩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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