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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囚牢之承(47)

......

一通好闹之后,猪累了,师家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祥和。党育花对能下锅的的畜生一概深有感情,抱着那只戴着长命金锁项圈的小香猪,逗小孩儿似地将它抛起,接住,再抛起,再接住。

猪都恐高,屁也不例外,当即就被吓得目光发直四蹄无力,大家看它不挣扎也不乱叫,都还以为它玩儿得很开心——林森柏最开心,指着它宣布,“等把它养大了给小英当马骑!”小英就是小浣熊。狠心的父母不要女儿也就算了,还好意思给女儿起个那么恶俗的名字,李秀英。林森柏觉得哀莫大于名衰,打定主意要给小浣熊换个漂亮的名字。

“你那申请有回复了么?”师烨裳闲闲喝一口茶,半身斜倚在沙发扶手上。她脸上的病态潮红已经退去,但人仍是很没精神,“你没满三十,按理是要驳回的。耐心等着比较好。要么以咪宝的名义收养也不错,反正看样子你俩是分不了的了。”

林森柏挠挠眉心,一边嘴角撇向上,一边嘴角撇向下——动作有危险,观众慎模仿——呈现完美的凄苦无奈,“本来是想这么办来着,可钱隶筠的户口一直没从家里分出来,现在回家找她妈要户口本无异于送上门找死。我又得到明年年底才满三十,愁死了都。”

林森柏确实很愁,她从小难得喜欢什么,一旦喜欢了什么就希望马上得到。说得实际些,小浣熊是相当合她口味的孩子,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发现小浣熊不仅身体健康,样貌端正,而且乖巧懂事,平时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无事可做的时候便静静地坐在福利院娱乐室的小板凳上看电视,最大的爱好是拼拼图,上百块的拼图一下午就能拼好,林森柏偶尔逗逗她,她便会立马活泼起来,林森柏搂着她,她搂着林森柏,两人乐得直在地上打滚。林森柏认为就算自己生都不一定生得出这么好的孩子来,早就决定非卿不养了。

可事实是,在日趋严苛的福利制度面前,有钱也不能一手遮天。小浣熊今年刚满五岁,许多家庭就喜欢这个年纪的孩子,认为省事省心,既不用换尿布喂奶,又不用教走路吃饭,在家培养一年感情,隔年就能往学校里送了,这便使得围绕小浣熊展开的竞争出奇激烈,仅是确定符合收养条件的就有四家,林森柏不在其中。幸而福利院方面此前犯过大错误,在钱隶筠这个“解救方”面前态度摆得几近卑微,对其他领养申请人的户审工作那是能拖就拖,能挑就挑,只等她俩给小浣熊找到个合格的户主,赶紧办好落户的事,领人走路便算了了他们一桩心事。

“她最喜欢屁了,我有空就带屁去看她,可要等我长满三十,屁都成大猪了。她错过了屁的成长阶段...”林森柏越说越悲情,本就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里像要淌出泪来。

师烨裳皱着眉头看向那口黑花粉底的小肥猪,怎么也看不出好,更可笑的是林森柏给猪和孩子一人打了一把长命金锁戴在脖子上。孩子那头的师烨裳还没见到,反正猪这儿的已经足够羡慕死好些人:八两9999,金灿灿的比个猪鼻子都大。啥时候猪被绑架,绑匪图的肯定不是那锅猪肉。

无奈本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师烨裳虽觉好笑,却也不能彻底袖手旁观看热闹。再说林森柏家庭稳定有利于咪宝专心工作。会馆是师烨裳的底线,咪宝又是会馆的基石,师烨裳觉得自己有必要提一个可行建议,因为这对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师烨裳:“你可以把你的发家技术拿出来再用一用嘛。”

林森柏:“啥发家技术?”

师烨裳修指甲:“偷啊。”

林森柏满头黑线:“偷孩子等于贩卖人口啊。要坐牢的。”

师烨裳发现自己右手食指的指甲盖旁起了一根小皮刺,当即愧疚地心说昨晚苦了汪顾,可汪顾看起来比她精神得多,正蹲在那边跟猪玩得不亦乐乎,遂又不愧疚了,只是一边搓掉那跟小刺,一边抬眼对林森柏道:“少装傻,别以为谁都不知道你是靠偷你爸文件发家的。现在让人去把咪宝家的户口本偷出来戳章与你何难?户口迁出又不需要户主同意的。”

林森柏恍然大悟,顿时击掌赞道:“哦!亲爱的,你真卑鄙!一点儿也不枉我暗恋你那么多年!”

☆、多疑

春节过后很快进了三月。古人云,烟花三月下扬州。也就是说,烟花女子都在三月下扬州。人家穿得那么少,所以三月怎么总该有春天气象了吧?要不把烟花女子冻死了骚客们上哪儿找灵感去?

无奈何二零零八年的气候有点儿怪,都三月了,北风还是那个吹,雪花还是那个飘,气温有时比三九天更低,白毛女都能冻死几个更别说烟花女——林森柏跟咪宝不一样,她现在最讨厌冬天了。因为咪宝起得早,夏天还没事,冬天睡一半没人给她暖被窝,想想她都觉得自己可怜,于是乎这天早上,她说什么都不肯让咪宝下床,阻挠方法很简单:抓着咪宝的手腕,咪宝说什么都没用,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她林森柏说不放就不放。

“阿乖,你活回去了?小英都没耍无赖呢怎么还轮到你了?”咪宝半坐在床头,几次跃跃欲起,却都被她扯住,两手扯住,活像谁要把她抓去卖似的死死扯住。咪宝无奈了,只好再次躺下,把她搂进怀里,摇头长叹一声,作放弃抵抗状,“一会儿你没早餐吃怨不得别人。”

林森柏最不关心早餐了,自从何宗蘅入住之后,咪宝为迁就何宗蘅的口味,整体加大了下盐力度,林森柏觉得自己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就差用绝食来抗议自己遭受到的不公待遇了。“学汪顾,给家里请几个佣人吧。”她得回温暖的抱枕,自然要作个没完。咪宝的胸是真的,所以理所当然是柔软的,怎么蹭都不怕的,她就那么放心地蹭啊、蹭啊,蹭着蹭着就又犯困了,但嘴巴还是忍不住要喃喃,“人家要知道我家还得是女朋友来做家务会笑我的...上回...郝君袭就笑我不体贴...还说...谁跟我谁...倒霉...”咪宝心说倒霉是一定的,只不过好运比倒霉稍微多一点而已。

早上十点,林森柏抵达源通大楼。本来呢,也没她什么事儿,她就是来晃晃,装个样子,免得人家都以为她死了,要侵吞她的家产。

由于自己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没个人气儿,她热闹惯了便不想进去,遂转身敲敲苏喻卿办公室的门,拧锁,开门,满脸流氓相地往里走,“小苏苏,早饭吃了咩?”她反正是吃饱喝足了,如果苏喻卿没吃,她会很高兴的。

可苏喻卿每天作息规律得跟原子时钟好有一拼,再说人家的小情人是开饭店的,哪儿有可能饿到,不吃成个大胖子就算克制了,“劳您费心,我早上吃了一桌子东西。到现在还撑着呢。”苏喻卿低着头,挑衅地半扬起左眉斜眼看向林森柏。

她以为林森柏至少会像往常那样恼羞成怒捶胸顿足一番,但这回林森柏没能如她愿,只“哈”地一拍手,然后便从座位间拽起她来,让她跟她一起去巡视。苏喻卿想起来了,今天是三月一号,每月一日和十五日是林森柏的公开巡视时间。一到这两天,公司里就会呈现警备状态,男职员一律西装革履,女职员更不敢穿着暴露——源通有一条明文大戒,凡女性职工,在工作场合最多露到锁骨以下三寸,超过三寸者,以违规论处,若造成巨大不良影响,如露出□□,或以各种方式刻意□□胸部者,即刻开除——能立出这种小人规章的,放眼源通不做第二人想。女职员知道老板一直很介意别人的胸比自己的大,于是在林森柏面前,她们即便把自己裹成了粽子也往往要含胸驼背才能觉得自己安全。

“今天关键是跟我去看看方仲孑,”林森柏一悠一悠率先出门,粉红色的长袖马球衫与草绿色的直筒裤直把她衬成一颗嫩生生的桃子,谁见了都像上去咬一口,“打她进公司到现在我还从没下去过呢。毕竟是初恋,搞得那么生疏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咱们跟她聊聊,聊完一起去吃午饭,你在,我也就算避嫌了。”

不一会儿,两人进了位处二十一楼东翼的质检部。面对门口而坐的一名监理一见她俩,立刻扯着嗓子拉警报一样地问好,林森柏想低调已经来不及,唯有装出满脸端庄淡定,点头应好。

源通的部门办公室与其它公司的没有不同,大开间里拉开横竖隔断,满室尽是蓝白灰,看起来板板正正,死气沉沉,看久了会让人失去食欲——林森柏亦觉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会缺乏活力,一度想改变这种局面,也曾要求办公设备厂商将隔间面板做成叶绿色,可在一个试点办公室实践之后,林森柏得出的结论是:人要是废柴,你就是给他龙椅坐他都成不了材。还不如就那样吧,通用的东西便宜些。

“林小姐,今天好早。”质检部经理叫方兴,看见林森柏便落落大方地从经理室里走出来。

林森柏当初一见他那地中海的脑袋就觉得他是聪明人,可相由心生这种东西委实不靠谱,接包的建筑公司次次都由他亲自带人去审核,结果就给林森柏审出个纵优建设来,搞得林森柏最近左眼皮子老跳,生怕哪块天花板掉下来砸死人——作为负责任的地产开发商,林森柏当然是希望价廉物美。毕竟源通是个品牌,今后十年,二十年,乃至五十年她都要靠“源通”这个金字招牌吃饭,其实只要能够确保工程百年,林森柏并不介意多出点儿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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