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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天香:北宋女官香药帝国(134)

蕙罗迁入新居后两日,赵佶称要看看蕙馥阁装潢陈设是否如意,竟亲自前往。先看看庭中花糙,嘱咐内侍一定要植四时香花,确保每个季节都有花香萦绕,然后进入厅中,见陈设雅致不俗,颔首肯定,旋即启步直入卧室。

蕙罗不由一惊,却也只得跟上。

赵佶在卧室中四处看看,摸摸香炉,抚抚帷幔,表示此物尚可,再走到c黄前,指着c黄上立着的c黄屏,问蕙罗:“这一组花鸟画得怎样?”

屏开六扇,每一扇都绘有一幅不同的花鸟图,皆奇花珍禽。花枝姿态优雅,花形秾丽,鸟儿绒毛用淡墨轻擦出形,羽翼处再以浓墨逐层渲染,翎毛质感随之而出,似可触可感,生动传神。

蕙罗顿悟,敛衽一福:“妾谢官家赏赐。只是官家御笔写生,形神兼备,用作c黄屏,却恐清晨鸟儿争鸣,扰人清梦。”

赵佶大笑:“所以我爱听你评论书画。回头教教画院的官儿去,他们每次看了我的画倒是想拍马,但总拍不到点上。”

再看c黄屏上的画,赵佶愈发得意,索性坐在c黄上,转身伸足,竟躺了下来。

蕙罗暗暗叫苦,赵佶却神态自若,闲适之状宛如在自己寝阁之中。闭目躺了片刻,赵佶吩咐蕙罗:“为我焚一炉篆香罢。”

蕙罗只好取来香具,在案上炉中打了个篆香,用的是梨汁浸蒸过的沉香粉,点燃后烟缕如丝,浮升尺许后暗转回旋,卷出一个美丽漩涡,带着那清甜的香气在室内继续流转。

c黄上的赵佶半垂眼帘看她,又转顾烟缕,须臾,拔下头上绾发的玉簪,敲击着c黄舷做节拍,开始轻吟浅唱一阕词:“六张机,雕花铺锦半离披,兰房别有留春计。炉添小篆,日长一线,相对绣工迟。”

他歌声清澈悦耳,唱得婉转温柔,双目含情,却不见欲念。蕙罗默默听着,起初的尴尬与忐忑之感逐渐散去,咀嚼词意,但觉此间温情无限,如有良人依靠相拥,怔忡间竟有些痴了。

唱罢,赵佶一声低叹:“我真恨张茂则呀,白白夺走我们十一年静好时光。”

然后,也不像要等她应对的样子,他自顾自地拉锦被盖好,侧身朝内,和衣睡去。

他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才起身,蕙罗为他整理好衣冠,送他出门。

杨日言带着数名内侍一直等候在门外,蕙罗见了他一福施礼,他却衔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躬身长揖,道:“典饰娘子无须多礼。”

蕙罗一愣,旋即飞霞扑面,心知他必然认为自己已为赵佶侍寝,故改口称娘子。有意解释,但此事又万难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与赵佶相视而笑,一同离去。

赵佶昼眠于蕙馥阁之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遍传六宫,很快地,不仅杨日言,连入内内侍省都知和司宫令都称呼蕙罗为“典饰娘子”,见她对他们行礼必郑重还礼。其余人等更是纷纷巴结蕙罗,但凡看出她有何需求必争先为她去做,只求能鞍前马后地为她效劳。

蕙罗跟很多人说了很多次,不要他们在对她的称呼上加“娘子”二字,那些人往往随口答应,但在赵佶的默许甚至鼓励下并不改口。蕙罗不免有几分气恼,明明她和赵佶什么都没做,却被他轻易造成既成事实的假象,他一脸无辜,自己还不能找他理论,真是有苦难言。

(待续)

69执手

69.执手

赵佶五月时已将蔡卞贬知江宁府,章惇任山陵使期间,台谏数次在朝堂上请求罢其相位。御史中丞丰稷道:“章惇当国七年,窃持威柄,祸及天下,勇于害贤,敢于杀人,且包藏阴谋,发为异议。陛下为何尚待他优容至此?祖宗怒章惇久矣,今付陛下震之;上帝怒章惇久矣,今命陛下诛之,陛下为何还忌惮他而不果断施行?”

侍御史陈师锡说得更明白:“章惇包藏阴谋,发为异议,欲策立他人。若非皇太后圣谋前定,则陛下清明之躬,置之何地?章惇之罪恶,莫大于此。”

赵佶听了这些话都沉吟不语。倒是左正言陈瓘看出了他为难之处,将章惇之罪从策立他人的话题上引开,进言道:“章惇独掌政柄,首尾七年,随其喜怒,恣作威福,薄神宗,累宣仁。又乐于用兵,以致陕西民怨四起;好大喜功,大兴土木,耗竭内府之财。不顾人之怨怒,不惧天之谴戒,称之为流俗。还曾将邹浩等言官入狱以绝言路,天下震骇,人多自危。赖宗庙之灵庇佑,朝廷国家才未生变乱。哲宗信任章惇,章惇却将国家败坏至此,累及哲宗。当年那些阴谋密计虽多由蔡卞主谋,却是章惇在果断力行。蔡卞虽已贬放于外,但章惇若在朝廷,如何能除祸国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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