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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狼(16)

作者: 一只小火腿 阅读记录

他定定望着南平,星子一样亮的眼眸里全是失望。

“你别难过……”南平满是愧疚,又怕越扯越不清楚,一跺脚咬牙道,“我真的走了。你不许再来了!”

她说完急匆匆转身离去,唯恐忍不住改变主意。

纤细的人影隐进了厢房,连带着少年的心都空了一块。

措仑翻回墙外,立在风中。身旁空空荡荡,只剩下他的老伙伴隆达。好像又回到了一个人山中打猎的老日子,方才的热闹不过是大梦一场。

他摸着胸口,向马低声问道:“隆达,为什么她说不再见我的时候,我的心好疼呢?”

白马懒得理他,只顾低头在石头缝里扒拉草吃。

少年又问:“我是不是病了?”

隆达架不住他叨叨,只能抖了抖耳朵,敷衍了一下,稍微给了主人点面子。

“我果然是病了。”措仑语气肯定了些——不然怎么会觉得又酸又苦的滋味从心里涌上来,淹没了整个人。

只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如此磨人。

他扯着马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绕过白塔时,突然想起来一个见多识广的好兄弟。

——说不定那人有办法,能治好自己的症状。

而与此同时的夕照寺内,南平在一片寂静中,蹑手蹑脚溜进了厢房。

她蒙着被,悉悉索索的解开了临时绑就的辫子,脑子里还回荡着方才激烈的鼓点。

在残存的叛逆快乐里,南平渐渐冷静下来,自责和后悔占据了脑海:临别时和措仑板起脸,怕是伤了他的心。那少年若是肯收银两,反倒好了——钱货两讫,总归抹得平恩情。

如今自己该如何报答他呢?

南平枕着万千烦恼丝,总算在天快亮的时候,朦朦胧胧睡了过去。

……

此处享酣梦,别处有烦忧。

寅时,高城内。

葛月巴东陶陶然进了毡房,解了皮囊上的粗麻绳,扑鼻的酒香满溢出来。

虽然天亮才算灯节结束,但提前一两个时辰开开荤,大抵也算不上多大的罪过。他肚里的酒虫子忍了七天,现下被咕噜噜勾了起来,全等着这一口。

皮囊才挨上嘴边,帐帘就被人掀了开来。寒风打卷似的涌进来,一个纤长的影子立在门口。

“巴东老哥。”少年垮着脸走了进来,一脸愁苦,全然不复平日的喜笑颜开。

这位的来头太大,葛月巴东只能叹了口气,把才到嘴边的酒放了下去:“又怎么了?若是那东齐公主的事,可别找我了。能给她送进夕照寺,我已经是尽最大力了。”

他算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感情总归不一样。有求必应谈不上,却也不想让少年伤心。

措仑摇摇头不肯说,一屁股坐在皮毯子上,随手薅起上面的虎毛来。

“哎呀,祸害我的好东西作甚!”这是葛东巴月前年才从丕罗商贩手里高价换来的,眼瞅被揪下来两根毛,汉子心疼得紧。

“我再给你打一张,比这个成色还好。”措仑这话倒是没做假,他是个出色的猎手,送过巴东不少好毛皮。

“我可受不起。”葛月巴东知道他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说话便也直来直去,“你老老实实回家去,向你哥服个软,让我少操点心,比什么都强。哎哎哎,又抢我酒作甚?”

他叫喊的功夫,措仑早已经把皮囊拿了过来,仰头灌了一口,被辣的眯起眼。

“你去过东齐,比我懂得多。那边的人,是都会变脸术吗?”少年有些迷惘的问,“前一秒高高兴兴,后一秒就不理人了。”

葛月巴东压根没听清。他只顾着把酒袋子抢回来,咕咚咚喝的干干净净。直到一滴也倒不出来,才放下。

“你刚刚说什么?”那汉子的胡子上满是嘀嗒的酒液,喷出浓厚的醺意,含混问道,“谁不理人?”

措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单是喃喃自语:“我好像生病了。她说再也不要见我,我的心里就好疼。”

“你这是得了相思病,想女人了。”葛月巴东有点上头,笑得连眼睛都快张不开,“说说,你喜欢那姑娘什么?”

喜欢南平什么呢?

喜欢她比羊奶还要洁白的皮肤,比小鹿还要机灵的眼睛,还是说话时的矜持模样?

是,又都不是。

年少时的情窦初开大抵没有源头。一个微笑,一个眼神,便能像火一样燃烧起来。

“我也不知道。”措仑答不出来,“喜欢便是喜欢,看见一眼就喜欢。”

葛月巴东顺势躺在毯子上,一副要睡过去的模样。

措仑有点沮丧:“可她要嫁给旁人。那人还有很多女人,根本不会在意她,她不会快乐的。”

无忧无虑的单身汉陷入了爱恋,像每一个初次坠入爱河的年轻人一样,平添许多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