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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狼(33)

作者: 一只小火腿 阅读记录

临行在即,毋庸多辩。

婉拒心意的话,还是等他回来再讲就好了。

措仑笑了,正待开口,远处已响起号角齐鸣。绵长的军鼓震碎了辽阔的大地,与雄浑的歌声一起,激荡在隆冬枯黄的草场上。

少年理了下软甲,便转身离去。好像多耽搁一分,便再也不舍得走一样。

帘子一掀一放,给暖热的屋内带来了凛冬寒意。

“措仑殿下恁的走得匆忙?”方才退出去的阿朵和玉儿打外面进来,脸都冻得通红。

“没什么。”南平说着,从火夹子上挑下了短刀。

少年走时,到底还是把护身用的家伙事随手留下了。

她见两人头顶有一小层微润的白,好奇道:“又落雪了?”

“可不是么。”阿朵不知前因后果,笑得欢喜,“刚刚在院里遇到了阿伽朵,说是今儿个开小灶,有糖果子吃呢。”

阿伽朵却是瓒多赐的本地的侍女,两人名字差了一个字,竟意外有了些交情。每个人仿佛都在高城之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节奏,水滴子一般,悄无痕迹的混进了长河里。

屋外绒雪纷纷落下,好像撒在热气腾腾油果子上的糖粉,白而细密,不解离人肠。

*

南平是在病好之后回的夕照寺。

瓒多有要事出城,一走就是月余,临行前特意派人护送她出宫。日子流水一般过,除了王宫内偶尔来问候的下官,其他人都好像没了踪影。

这日早起,撞钟声响,来者却是葛月巴东。

南平许久没有访客,见到他倒也亲切,专门留他吃茶。

“公主在吃穿用度上要是短些什么,就和我说,千万别苦了自己。”那汉子倒是不见外,满面笑容的寒暄了几句,便大大咧咧坐了下来。

南平客气回道:“多谢大人关心。”

葛月巴东不过坐了半盏茶的功夫,便跟屁股上长了火刺一样,耐不住了。他吭哧了一会,从怀里掏出个的物件。

“旁人要我转交给您。”

南平接过来一看,却是一簇几近干枯的小紫花,不知经了多少人手,被压得皱皱巴巴的。

“旁人”两字用的灵性,而大抵能没头没脑干出这种事的人,南平只认识一个。

“他还好么?”公主沉默许久,淡声问。

葛月巴东完成了任务,像扔掉了烫手的山芋一般,长舒一口气:“放心,他死不了,就是日子苦点。”

南平停了停,方才道:“知道了,代我向他问好。”

葛月巴东走了。公主拿着这簇花,一时觉得有些烫手。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压在了砚台下面。那点亮丽的润色,在墨黑的台子上,映出一点粉嘟嘟的光。

*

数日后,瓒多归城,还带来了访客。

玛索多的父亲从北地远道而来,探望受伤的女儿。迎接的歌声响彻王宫,宴请持续了三天,南平均以身体不适推拒了。

横竖这里面水深,她是不愿再淌。而男人倒意外的没强求,只是唤人嘱咐她好生休养。

这天早起,除了安静些,和往常并无二致。南平取了字帖来临,可写了会子便有些手抖。

院里响起纷杂的脚步声,有人打外面进来。

公主听响动,知道是取炭火的阿朵回来了。于是没扭头,单是落了笔,打量着纸上墨迹:“我这风寒倒好像落下根似的,累不得了。”

“累了为什么不歇歇?”

这一声疑问让南平冻住了。她转过身去,发现瓒多正立在门口,在服侍下解了披风,抖落一地碎雪。

许久未见,他样貌未变。但许是巡城劳累的缘故,人看上去略瘦了些。

“见过陛下。”南平从短暂的震惊中缓神,规矩问好。

“我看公主倒是恢复的不错了。”男人边打趣,边走了过来,如入无人之境,“写的是什么?”

他靠的越近,南平只觉得身上越僵硬,先前那次不大愉快的散场仿佛又重回眼前。

“不过是随手写写画画罢了。”她淡声道,把纸叠了起来,“陛下今日不用待客么?”

瓒多看上去心情不错,和她一问一答起来:“他们已经回去了,路上估摸着还得十来天。”

“没想到北领地如此之远。”南平顺着话头说了下来,“许久未见玛索多王妃,倒不知她恢复的如何了,甚是想念。”

“公主倒是有心,玛索多已经能下地走路了,改日带你去看看。”

说完顿了顿,男人又别有用心的道:“公主也许久未见我了,怎么不见你想我?”

南平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亲昵,一时语塞。

瓒多笑笑,倒也没指望南平会接。他把按住的纸重又翻开,好好欣赏了一番。目光扫过时案台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