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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狼(34)

作者: 一只小火腿 阅读记录

他伸手挪开了砚台。措仑送的干花原本只露出个头,现下倒全晾在天光下了。

“这是什么?”男人拎起花,面色平静。

南平心里紧了紧,温声解释:“那日阿朵去寺外转了转,采回来的。我看着好看,就留下了。”

她不欲拖葛月巴东与措仑下水,有意开脱起来。

这说法好像说服了瓒多。

他把手头的花撂了下来,毫不在意的另起话头:“我专程过来,一来是探望,二来是有件事想亲口说给公主听。玛索多业已痊愈,今日一见,你好的也差不多了。”

说着男人走的近些,身上的熏香都清晰可闻。

南平突然觉得呼吸紧促了起来,好像喉咙被人攥住,冥冥之中自有预感——

“我们的婚事,可以办了。”男人道,语气端的是不容置疑。

果然如此。

少女一张清减的俏脸先是冻住,接着蹙眉,颔首,应允。

好像那日在德宗殿上承诺的一般。

“公主果真识大体。”

瓒多满意离去,擦身而过时,温声道:“就是撒谎的技术不怎么样。”

南平瞬间睁大了眼睛,只听男人在耳边说:“你砚台下的紫花,叫柴头草。高城不长,只有南地才有。”

第17章 大婚之夜

圣者选定了吉日,三月初一。

当日果然晴空万里,宛若碧玺。

公主的礼服头一晚就送到了夕照寺。五彩锦缎上坠着琳琅满目的彩石,流光溢彩,恨不得晃瞎人的眼睛。

绞面、梳发、换装。

四五个侍女围着南平打扮,七手八脚的为她套上嫁衣。公主脸上按此地的风俗覆了赭面,好一番打扮过后,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南平坐在妆镜前,昏暗的镜面里影影绰绰的映出一张陌生面庞。

她试着微笑,镜子里那个人影便也跟着动了动嘴角。只是肉皮子虽然动了,肌理依旧是僵的。

高城盛行哭嫁,侍女看见公主笑吟吟的,反倒好心嘱咐起来:“殿下应该流泪才是。”

南平没吭声,转身问阿朵:“我的锦囊呢。”

阿朵一愣,顿悟她说的是什么,连忙在旧衣服里翻找,却到处都不见踪影。

南平的右眼皮子突然跳了起来,正欲起身去寻时,迎亲的队伍却已经到了。

从今往后,由不得她了。

她空着手上了马车,一路向前。

祭山神、焚家神,沿途敬酒,白马迎亲。百姓蜂拥而至,欢呼雀跃,鼓乐齐鸣。

晨曦而始,薄暮方终,婚宴要进行整整十八天。

喝不完的酒、唱不完的歌、跳不完的舞。两邦使节互敬祝词,高城最好的折迦戏艺人登台,吐火圈,跳武戏,热闹非凡。

南平被五色绫罗缠身,像尊万人供奉的玉雕一样,与瓒多并肩端坐在高位,面目模糊。

“我敬你!”突然一声娇斥传来,倒叫她醒了神。

却是玛索多一瘸一拐上前,冲南平端着酒杯。

南平一怔,几乎下意识觉得对方要泼过来。然而玛索多面上全无仇人相见的尴尬之色,反倒洒脱道:“公主你骑马骑得好,是个人物,我不如你!”

说罢一饮而尽。

南平端起杯子来,蘸了蘸唇,眼瞅着她转身往次席去,心里倒有几分感慨。

——这位当真是个直肠子,一根从头通到尾,好像爱恨冤仇全挂不住似的。

南平心念一转,顺着往角落里找,发现西赛正面无表情的坐在台子下面。许是公主看得太过直接,她施施然的把头转了过来。

两厢目光相接,西赛没有避让,单是浮起了一层松散的笑。乍一看有礼有节,实则有恃无恐。

只当是先前二人那场短兵相见,已经彻底撕破了好皮囊,压根不怕凶险的骨相露出来了。

千年的狐狸,道行藏着何用。

南平把这点子怠慢看在心里。

她放了杯子,侧耳对瓒多轻声道:“我倦了。”

说话间,故意与男人贴得近些。西赛果然变了脸色,眼光恨不得能射出刀子来。

瓒多瞥了眼尚且吵闹的场面,颔首命人送南平回去休息,自己留在了原地。

……

第十八天夜里,礼毕,宾客散。

寝殿内红烛漫天,春房帐暖。

瓒多带着浓厚酒意走进屋子时,南平还穿着礼服,端正跪坐在毡垫上。她看着面前高大的阴影渐至,指甲紧扣掌心,掐出一道红印子来。

“怎么跟个木头人似的。”男人凑得近些,“是怕我么?”

南平摇头,辫子上的宝石叮当作响,身子却傀儡似的一动不动。

瓒多笑笑,握住了她的掌心。触感细腻之余,少女的肌肤一片冰凉。

男人略有些诧异道:“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