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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视图(11)

但我不忍心看你长大的过程!懂吗?

你一天天瘦下来,一天天变忧郁,一天天在为我挣扎,我不忍心。

小帷,我该离开了,等你有一天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成熟,我们再见面吧。

吕亦笙

段帷喉咙一紧:信虽然是用打印机印的,看不出笔迹,但除了吕亦笙,没有人会用这样简单的方式讲话。

段家宅院

两星期后,坐在电视机前看财经新闻的她,听见:吕氏企业旗下的“百文”国际连锁酒店管理集团宣布破产,吕氏在香港的上市时间也将无限期推迟。

终于,段帷再也控制不住的哭起来,那种喉咙里呜咽的声音,在这个已经被布置得与吕亦笙房间一样的空间里不停迂回。

“亦笙——”

段帷依然穿着吕亦笙为她挑的衣服,连衣服上的吕家家徽都还在。

那封用破碎文字写出来的信,时时刻刻都放在她衣服上最靠近心脏的口袋里。

她右手无名指上的指环越来越亮,只是上面的字因为被不断的摩挲,很可能消失掉。

段帷开始喜欢酒的滋味,更喜欢那种喝醉后的感觉,虽然第二天头会痛炸,但至少能够让她好好的睡一夜。

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但一切都还活在过去。

记忆(8)

“少东,有位何小姐找您。”管家站在房门外。

“让她进来。”

虽然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样一个人,但来者总是客。

女孩象一年前酒会上一样,唐突的出现在段帷的视线里。“小帷。”

“何小姐,你好。”她没有起身迎接,仅是偏了一下头。好象,好象女孩的名字是叫何汶吧。

“小帷,你瘦了,”女孩脸上还有旅途劳顿的痕迹。

“请叫我的全名。”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难道只有吕亦笙能够叫你‘小帷’?”

“不,还有我父母和长辈。”

“吕亦笙——”

“在我面前,叫她吕小姐。”

“好,吕小姐又比你大多少?!为什么她能我就不能?”女孩身上的高贵,因为情绪激动过度,被吓得落荒而逃了。

“亦笙至少比你大。”

“可我也比你大!”

“好了,好了,随便你叫好了。”段帷觉得没有必要再继续这样一个没有礼貌,没有意义,没有胜算的辩论。

晚饭时,段帷难得的下了楼。

因为段家二老去度第N次蜜月,佣人都放假,管家又住在别处,家里的清静可想而知。

除了一条狗,就是两个人。

“小帷,你有什么打算。你不会一直就这样吧?”女孩多少已经了解到一些段帷的近况。

“离开,去上学。”段帷一口饭嚼了象有整个世纪那么久。

“去哪里?你不是从来不上学的吗?”下巴差点被吓掉,上学?!谁不知道段帷讨厌被人管。

“北京,亦笙替我选的大学,本来只是想挂名而已,现在,呵,不说了。”段帷一仰头,干掉整杯金酒.

她怀疑家里剩下的酒不够把自己灌醉。

“等我接管了公司,我就把总部搬到北京去,和你在一起。”女孩天真的说。

“啊?”段帷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也不是很幼稚嘛,还人上有人呢。

“怎么?你不希望?”

呵呵,段帷傻笑:“谈不上希望。”说完,起身上楼。

其实,有人陪着喝酒,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就象现在这样,何汶陪着段帷“对饮”。

倒是说来奇怪,酒量好象是天生的,两人的父母很能喝,她们也就千杯不倒。

喝来喝去,两人还能客观的评价金融风暴,急得段帷直想拿头撞墙——酒就快喝完了,自己还没醉。

“小帷,我带了北方的烧刀子,你有没有兴趣尝一下?”

“哦?沈阳出的那一种?”

“对。”

“那就麻烦你了。”

这时候,六十度的烧刀子是段帷求之不得的,它酒性烈,后劲大,很少有人能喝完一斤会没事。

虽然它的市场价仅为每四百五十毫升两块九,完全属于低档酒,但在南方不大可能找得到,何汶给她这个,令她心中大赞何汶善解人意。

果然,一瓶下肚,段帷就感觉眼前的东西开始跳动,她挑了挑眉象是想要看清楚什么,但没用,反而变得模糊。

“小帷,你没事吧?”何汶有些担心,但她的目的就是这个。

“没,没事。我去洗个澡。”

俯视图[13]

浴室

段帷躺进热水里,长长的呼了口气,往事又上眼——每次,当她要进浴缸时,吕亦笙都会细心的提醒:别睡着了,到时热水越放越多,把你烫成烧猪!

她也总是不以为然的在浴缸里睡,直到吕亦笙把衣服拿来,顺便叫醒她。

这一次,她又睡着了。

何汶见段帷很久都没出来,就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门:“小帷?你还好吧?”

没有回应。

她怕了,毕竟段帷的情绪很令人担忧。

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小帷,你没事吧?怎么能在这里睡觉?快起来。”何汶见段帷只是在睡觉,心里安定了许多,她拿来浴巾,打算唤醒段帷。

这是一句段帷几乎听了整两年的话,就是口气有点不大一样。

吕亦笙说“你没事吧?”的时候,用的是“你脑袋没进水吧?在浴缸睡觉?神经病。”的文明版,说“快起来”时,用的是极为威胁的口气,言下只意是:你要再不起来,我有你好看。

“亦笙——”段帷睁开眼。

昏黄的灯光下,她看见的不是何汶。

“亦笙,伤口还痛不痛?你怎么不好好躺着?”段帷温柔的问,从浴缸中起来,搂住何汶,“以后我在那里放个闹钟,你就可以不用下床叫我了。医生说你还不能走动。”

何汶知道段帷认错人,但这时她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她只希望能够与段帷贴近,贴近,再贴近。

“来,我抱你回床上。”说着,段帷一把抱起何汶。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伤怎么样了。”段帷环住怀里的何汶,两人半躺着窝在床上。

房间所有东西都是熟悉的,窗帘,壁画,门,乃至是床。

“没事,已经不痛了。”何汶羞红了脸,小声的说。这是她第一次感受肌肤之亲。

“真的没事了?”

段帷作势要去查看伤口,因为情欲,她瞳孔的颜色已经变得很深——从吕亦笙出事以来,段帷由于担心她的伤,至今没有与她亲热过。

何汶是个聪明人,她明白,要是再不快点“进入正题”,段帷就随时有可能变卦。

于是,她反身将段帷按倒,狂热的吻住了她。

“唔——亦笙,看来你的伤是真的好了。”

......

形容南方秋天的午夜,最贴切的形容词就是“夜凉如水”。

清晨,何汶在段帷怀里醒来,两人勺子般交叠在一起。

她不是个很能睡的人,往往头天工作到半夜,第二天仍在七点准时睁眼。

二十三岁的她有着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青春,清纯。

加上与生俱来高贵气质,害得她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打发追求她的男人。

最搞笑的一次是去年,有个刚从法国留学回来的小开,认为以他那异国情调的浪漫,足可以征服任何女人的心,便带着一大束玫瑰自命不凡地直闯总经理办公室。谁知,那可怜的人一走进去就看见“红海”——何汶的办公室里一束束的红玫瑰被丢得满地都是,几乎连个能插脚的地方都没有。更打击的是,何汶一见他就问他要签收单,以为他是来送花的花店职员。

她对段帷产生兴趣,完全是因为女人的虚荣心。

身边的人都说段帷有多好,多帅,多有才华,她又怎么能够错过这样一个体现“自我价值”的好机会呢?

可是当那只华尔兹结束时,她忘记了所有骄傲,心中只出现一句歌词:我要我们在一起。

“亦笙...”她背后的段帷梦里唤着,放在她髋骨上的手也无意识的动了动。

段帷会恨她吗?

答案很肯定。

那她是不是应该避免掉那尴尬的场面?

答案很清晰。

她该怎么做?

答案很明显。

就算不甘心输给你

都不得不下台

他喜欢的是你

就算花一生饰演你

演的多么犀利

没人伴我入戏

他想拥吻的是你

危难时就算抛开我

也来为你展开双臂

——《他喜欢的是你》

何汶轻轻下床,穿好衣服,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段帷和被单上的血迹,离开。

和吕亦笙一样干脆的离开。

谁说看着情人离开是一种折磨?

这一刻,离开的人又何尝好过?

北京

几天后,两手空空的段帷出现在北京机场,衣兜里只有一封信,两张信用卡和三个吕家家徽。

她过起了“有规律”的生活:

一个人住,白天上课,晚上喝酒或看书,每六个月回一次家。

这是个陌生的城市,她只能这样。

她买了条金鱼,订做了很大的鱼缸,每天睡前对它说晚安,起来后对它说早安。

“亦笙,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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