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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霄万里(39)

但终有一天,谢朝泠还是会想起来,到了那一日……

谢朝泠已经拿了点心回来,搁到谢朝渊面前,顺手喂他一块:“殿下张嘴。”

谢朝渊注视谢朝泠带笑的眉目,就着他手接下。

胡太医已收拾东西退下,谢朝渊伸手一带,揽过谢朝泠腰让他坐下,也给他喂了一块:“好吃吗?”

“还行。”这么说着,谢朝泠拎起筷子继续给谢朝渊喂食。

谢朝渊搭在他腰间的手慢慢收紧。

他希望谢朝泠高兴,更希望谢朝泠心里有他,但若真到了那一日,即使谢朝泠恨透了他,他也一定要将人留住。

谢朝泠抬眼,见谢朝渊一副心不在焉之态,喊了他一声:“殿下?”

谢朝渊看向他,勾唇笑了笑:“吃东西吧。”

傍晚之时,谢朝渊再次被谢奉玨派人来叫走,说去去就回,让谢朝泠先用晚膳。

谢朝泠叫人将膳食摆上榻,又开了早上定王送来的酒,靠坐在窗边,一边小酌欣赏外头景致。

下午又下了场雨,这会儿雨水彻底歇了,长虹悬于天际,衬着落日晚霞,谢朝泠眯眼看了一阵,将杯中酒倒进嘴里。

一只白鸽突然出现,在窗外盘旋一圈,落到窗台上,谢朝泠瞧了一眼,伸手过去,扯下了它腿上系的字条。

在谢朝泠展开那字条前,王进下意识出声阻止他:“郎君,还是让殿下来……”

谢朝泠冷眼睨过去:“为何要等殿下来?”

“但……”

谢朝泠也不喜过多人在跟前待着,故屋中只有王进一个,他又倒了口酒进嘴里,搁下杯子,淡声问:“你跟殿下几年了?”

王进艰难咽了咽唾沫:“奴、奴婢刚进宫就被分去殿下宫里伺候,后头又跟着殿下出宫建府。”

“你挺怕殿下的。”

“……殿下治下严苛,奴婢们不敢放肆。”

“你也怕我。”谢朝泠对上他慌乱目光,说得笃定。

王进噗通跪下地,匍匐地上,再不敢说。

他确实怕,面前这人其实是东宫储君,他从第一日到谢朝泠身边起就时刻在怕,害怕谢朝泠发现端倪,害怕谢朝泠想起来,他将第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谢朝泠没再理他,慢慢展开了那张字条。

上头只有一行字:“找机会独自出来。”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谢朝泠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谢奉玨处依旧只叫了谢朝渊一个来陪自己用膳,谢朝渊坐下先说了他手上受伤,不能再喝酒,谢奉玨点头:“伤得厉害吗?”

“没什么大碍,养几日就成。”

谢奉玨没再多言,吩咐人上膳食。

叔侄二人一块用膳,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谢奉玨再次提起谢朝渊的婚事:“陛下那里,应当已经帮朝浍、朝淇他们定下了人选,倒是你,前两日太后娘娘也提起你的事,听她那意思,似乎是想指个本家侄孙女给你。”

谢朝渊面色冷淡:“赵家的娘子,我娶不起。”

赵太后的心思不难猜,谢朝浍和谢朝淇的婚事乾明帝做了主,定的人选必然让她老人家很不满,所以她想拿捏谢朝渊,谢朝渊再怎么说也是乾明帝儿子,还是乾明帝颇喜爱的一个儿子,赵太后想将之捏在手里做人质,让乾明帝动赵家不得,这招确实够狠。

且既然她老人家开了口,乾明帝未必就能帮谢朝渊拒绝,谢朝渊非嫡非长,与储位无缘,他的婚事算不上国事,祖母为自己孙子选个孙媳妇,本就是天经地义。

谢奉玨只是提醒谢朝渊,谢朝渊是不是真有本事不娶,那便是他自己的事。

“今日之事,确实是本王府上下人不对,但事情传出去,难免叫人不好想,你如此高调,你身边那侍卫,以后日子怕不会太好过,朝淇之事,便是前车之鉴。”

谢奉玨说话时一直注意着谢朝渊神情,谢朝渊不动声色道:“多谢皇叔提醒,我会小心。”

膳食谢朝渊没用太多,待谢奉玨搁下筷子便也歇了,又陪谢奉玨喝了半盏茶,起身告辞。

离开时谢奉玨忽然问:“那是什么样的人,你会这般上心?”

谢朝渊顿住脚步,坦然回视他:“我以为,皇叔会理解我。”

谢奉玨摇头:“你如此在意他,他呢?他是否只是迫于你亲王的身份,才不得不留在你身边?”

沉默一瞬,谢朝渊淡道:“皇叔歇了吧,侄儿先告退了。”

回去住处时谢朝泠已用完晚膳,手里捏着本书正在喝茶。

王进低着脑袋,回想谢朝泠先前说的那句“你若想与殿下说,那便说吧,日后如何都是你自己造化”,不由心惊肉跳。

头一次,他在谢朝渊面前,隐瞒了本该禀报与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