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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你什么时候瞎的?(149)+番外

那会儿郑莹颖还有些面嫩,毕竟所有这些人都比她学历更高更体面。而她对学历和知识还有敬畏。

所以急切之下,她十分失格的解释着,“……我说的是乡村女性。留守、辍学的都是女童。很多女孩子初中没毕业就去打工,十五六岁就生孩子。包办婚姻现象也十分严重,甚至有女孩子被父母骗回家强行嫁人,根本就是买卖婚姻。”

“这种现象确实是有。但不是有夏雷计划吗?专门帮助失学女童。男童也有失学的,就没有专门的项目。而且,你们这些城里姑娘不懂农村的情况,农村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辍学打工现象也很显著,但根本就没有人关心。”

“你如果真的关心社会问题,就不该只把眼睛盯在性别上,这会限制你的思考深度。”教授又说,“你认为女人就比男人弱势对不对?实际上,你,江城的独生女,燕大毕业,体制内的记者。跟赣南山区一个初中毕业就去江城打工的男人比,谁强势?谁弱势?”

“可是……”

“你是不是觉得,燕大是你自己考上的?”副教授笑容和善,“你高中老师是名牌大学毕业,他高中老师自己说不定高中都还没毕业。江城考生5万,燕大录取90个人。赣南省考生40多万,燕大才录取100人。这种教育资源上的压迫掠夺,难道不比男女差异更显著吗?”

“可……”

“我们总得先打破这种地域上的、阶层上的、大的不平等,才轮得到男女这种细枝末节的小差异吧。”

“……”郑莹颖有些恨自己读书少,说不过他。然而基本的道理,基本的逻辑漏洞,她还是懂的,“就不能同时进行吗?毕竟你所谓细枝末节的小差异,已经涉及辍学、强|制婚姻、未成年生育了。”

“……”教授似乎小小的顿了一下,“饭总要一口一口吃,问题总要一个一个的解决。”

“不是这么回事,教授。”郑莹颖就说,“男童基本上全都被父母带进城镇读书去了——你说的地域差异,已经通过人口流动找对了大致方向。他们跟城镇女孩的差异已经被缩小了,假以时日,这个差距迟早会被抹平。但是乡村女孩子们却被留在了原地!至少在‘留守’的问题上,现在已经只剩男女不平等这个小尾巴了。您不会想告诉我,让我们留下这个小尾巴,先前解决更难解决更旷日持久的阶层不平等,贫富不平等吧。”

“地域差异是个综合性的大问题,可不止留守这一个方面。”

“但是留守的就只剩女童了,能带走男童,为什么不能带走女童?”

“因为穷啊!就只能带走一个。要解决这个问题,根本思路是解决贫困。贫困解决了,留守女童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也就是说,饭不够吃,就先让男人吃饱。等饭够吃了,女人自然也就能吃饱了。”郑莹颖忽然就懂了这个男人的思路,她莫名就放松了,“照这个思路,贫困问题解决到最后,会不会也只剩女性贫困?然后这个小尾巴,也只能在解决更高一层次的大局之后,才能‘自然而然’的解决掉?”

“现在的年轻小姑娘思想怎么这么极端?”教授忽然就搁下筷子,“怎么就只剩下女性贫困了?你穷吗?你没书读吗?你被强行婚姻了吗?你能坐在这里跟我争论,却看不到妇女解放的成果。14亿人口,就那么几个极端案例,倒天天盯着敷衍文章。女权打多了,思路都钻到牛角尖里了。离开性别,就不会讨论问题了是吧?”

郑莹颖对那次争论,印象太过深刻。

所以事后,当夏雷计划被曝出拿专门拨给女童的基金帮扶男童,全网声讨时,这位副教授不冷不热的说“贫困男童也需要帮助”,郑莹颖丝毫没觉得他立场中立。但也懒得专门去反驳他,给他带话题。

而半年之前,他又在某次涉及买卖婚姻的话题在浪国热议时,不零不落的说“农村男性也有延续后代的权力”,因而引流了部分争议。尽管他辩称并非评价此事,单纯说了句不相干的“事实”,但郑莹颖就是知道,他在故意碰瓷。并且他就是故意选在有女人为此死掉的场合,碰这句话的瓷。

因为就算底层女性死掉也触发不了他的悲悯,当初解放她们已经是大恩大德了,还要怎样?农村男性才是他口中底层的“人”,是他悲悯心的全部对象。

而事后,他果然长篇大论,说“农村男性权益被漠视”“延续后代是人类天然的权力,然而在现行政治正确之下,提及他们拥有繁衍权力,都不被网络所容许”“女权的本质是平权,然而现在网上流传的‘女权’,却以敌视底层男性为共同的情感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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