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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15)

作者: 魏无忌 阅读记录

阿容回头,泪眼盈盈地望他。李崔巍不放手:“后来呢,那书生……和那牧羊女,后来怎样。”

阿容偏过头去,用力吸了一下鼻子:“后来,书生为救牧羊女,入洞庭湖见了龙王,调来水兵血洗泾水龙宫,给牧羊女报了仇。因龙与人不可成婚,书生和龙女最终只能日日隔着洞庭湖相望,孤独终老。”

她狠狠心,用力挣了一下衣袖,李崔巍放开了手,她便快步离开,眼泪扑簌扑簌掉下来,她怎么擦都擦不完。

不远处的客室中亮着灯,那白日侍候在白云子旁边的年轻道士正坐在窗前,静静听完了两人对话,若有所思。

第二日,阿容睁眼,发现天光已亮,发疯似地下床跑进院中,却只看到三间空空的客室。她又跌跌撞撞跑出门,一直跑到街上,走到桥头,再也不见李崔巍的身影。她那么舍不得,还是弄丢了李郎。

那之后的很多年,她都在问自己后不后悔,却始终没有问出一个答案。

彩蛋:白云子和孙夫子都是历史人物,王将军也是历史人物。

下一章要虐阿容了,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后妈。

第10章 【七】比起怕死,更怕你离开我

永淳元年十月初七,是阿容的十六岁生辰。

那日孙夫子为庆贺,特去镇上酒家买了酒和桂花糕,进了家门却四处寻不见阿容,只见屋中一张红笺,上面只有寥寥六个字:会稽山,大禹庙。

他手中的酒坛咣啷掉在地上,酒水洇湿红笺,一滴一滴掉在地上,仿佛鲜血。

一个时辰后,他便站在了会稽山下大禹庙的山门前。这日正下着连绵阴雨,往日萧瑟颓败的山门前却列着两排守卫,玄衣玄甲,配千牛刀。除天子天后与东宫外,天下有权动用禁中守卫随侍的,唯有一人——豫王李旦。

他不再上前,只是静立在泼天大雨中,望着山上禹庙中一重重的巍峨殿宇,而在半山腰的一处高耸入云的偏殿中,正燃着刺眼的红烛。

阿容在剧烈头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软榻上,四周垂下重重纱帘,屋内燃着香烛,熏得人神思混乱,手脚酸麻。她想动,却发现手脚都被牢牢捆缚在榻上,不得动弹。她正在挣扎,见一人撩开纱帘走进来,看见他的脸,阿容险些尖叫出声:他是那日跟随白云子来拜见孙夫子的年轻道士。今日他已经换掉道士装束,换上了一身暗紫色罗袍,神色却比之前更加倨傲冷漠。

她用尽全力想要挣脱捆缚自己的绳索,将手腕都勒出了淤血。他神色略有不悦,抬起手便有人递过一把错金短刀。他将短刀拔出刀鞘,低眉看着她,开口却是循循善诱:“孙家小娘子可知道,孙夫子已在山门下等候多时。汝多迁延一刻,孙夫子便多在山下受苦一刻。”

接着他将刀背朝向阿容,慢条斯理地将刀从她脖颈沿着锁骨向下滑,割破了她的外衣,仅剩一条襦裙。“汝可知这大禹庙,与汝之先辈大有渊源。”

刀背继续在她胳膊上游走,像一条冰冷的蛇。他却不紧不慢,又抬手招呼内侍近前,帖耳吩咐了几句,未几一乐伎带着牙板站在纱帘外,檀板一敲,开腔便极高,接着曲调低回婉转幽咽诡异,像一女子在长夜哭诉,反反复复,只有一句词:“候人兮,猗!”

此时她的衣服已经被刀戳得零落破碎,他换了刀尖,戳在她心口:“汝幼时可曾听闻,大禹所娶之涂山氏名女娇者,原为狐,有九尾。这歌便是女娇所作。”

“又或汝可曾听闻,天狐,九尾金色,役于日月宫,有符,有醮日,可洞达阴阳。”

她眼睛忽然睁大,想起四岁那日母亲抱着她走出重重楼阁宫殿,嘱咐她千万不可告诉他人自己住在何处。她从前只记得楼阁高处的匾额上曾写了某种古奥文字,当时尚不能辨识,此时忽然想起,那正是用失传已久的春秋时越国鸟虫篆写就的三个字,“日月宫”。

他细细品味着她此刻惊慌表情,满意地撤回刀尖,却突然在她右臂上用力一划,她忍不住尖叫出声,烛影摇曳,声音从四面大开的窗户传到山下。他哈哈大笑,眼中现出几分癫狂,手中尖刀继续在她身上显眼地方认真划动,留下大大小小的伤口,伤口不深,看起来却颇为可怖。她担心山下阿翁听到,咬紧了嘴唇不再喊叫,只是死命盯着他,像一只濒死的小兽。

他将刀掷到递过来的金盘上,欣赏着她鲜血淋漓的样子,用帕子擦擦手,垂首向她耳语道:“那日与白云子一同拜谒孙夫子,见孙家女公子容貌殊艳,岁逾二载,未能忘怀。今日是汝生辰,吾故在这供奉着涂山氏先祖的宗庙设宴,为汝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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