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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三十(24)



我妈开门见山:“还是想要户口本?”

我作揖:“妈,求求您了。下月四日就是我三十大寿了,在这之前,我一定要结婚。”

我妈立马走向日历:“在这之前?这一共也没几天了啊。”

我紧随我妈:“明天啊,明天就是吉日啊。而且,明天我的‘小仙女装店’梅开二度,真乃双喜临门啊。”

“啊?”我妈目瞪口呆:“明,明天?”

我又把我妈搀扶到c黄边坐好:“妈,明天一早,我和郑伦先去登记。等晚上呢,我爸也回北京了。我们两家人见个面,吃个饭,大功告成。”

我妈口齿已不利索了:“等等,等等。难道,难道不应该先让你爸见见郑伦吗?”

“哎呀,妈,咱家您是一家之主啊,咱家您说一不二啊。”

“这,这倒是。不过,也应该先让我们两家家长见个面吧?那个,那个什么聘礼啊,嫁妆啊,都要商量商量啊。”

“哎呀,妈。繁文缛节不值得提倡。再说了,他是独子,我是独女,咱两家的钱财还不终是合二为一?”

我看得出,我妈心中的天平已稍稍倒向了我这边,于是,我又给了她一点睛之笔:“您再想想,您女儿已三十岁了,老姑娘了,老大难了。可人家郑伦正值青春好年华,我们不着急,难道要等着人家着急啊?”

这下,我妈把户口本塞到了我手上:“对,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了。”

就这样,还没等孙佳人走出厨房,我就春风满面地走出了我妈的房。

我兴致勃勃地打电话给郑伦时,郑伦在和萧之惠吃晚饭。我一下火冒三丈:“这都几点了?你没忙完赶紧忙,忙完了赶紧回家,和她吃什么饭啊你?”郑伦吧唧吧唧嘴:“小仙啊,人是铁饭是钢,不吃我饿得慌啊。”我见硬的不行又来软的:“可是,可是你和她吃饭,我气得慌啊。郑伦,我是即将与你终老的女子,你,你怎么忍心活活将我气死?”郑伦被我的论调噎得咳如肺痨:“唐小仙,我是即将与你终老的男子,你却忍心活活将我冤死。”

而这一夜,冤不死的郑伦始终没有回家。他始终猫在工作室中时而忧郁,时而畅怀,为一名难缠的客户鞠躬尽瘁,只因为,那名腆着大肚腩的山西客户在北京购下了六套灰头土脸的新套房,且套套皆有二百平方米上下。郑伦说:“它们在眼巴巴地等着我这化妆师啊。”我却说:“是你在眼巴巴地觊觎那笔化妆费吧?”郑伦叹气:“有了化妆费,我才好还那笔信用卡的账啊。”我啪地挂了电话,心想:做人还是做得现实一点好。而现实是,钱还是赚得多一点好。

就这样,迫于现实,我唐小仙忍气吞声地让自己的未婚夫在结婚的前一夜,由一名叫萧之惠的女子陪伴左右。

孙佳人洗了一盘子小番茄,颗颗无懈可击,但凡有一丁点儿瑕疵的,都被她抛弃在了垃圾袋中。我接过盘子,抓了一颗丢入口中:“你知不知道,刚刚厨房的水声有如瀑布声?”孙佳人不以为然:“不那么洗怎么洗得干净?”我又向口中丢入一颗:“这个月的水费你来缴。”我唐小仙的觉悟到不了珍惜资源,我唐小仙只想珍惜金钱。

孙佳人拨了拨同样无懈可击的短发:“小仙姐,结婚的事,你真的考虑好了吗?”我将番茄嚼成番茄酱:“没什么好考虑的。人到了什么年纪,就该做什么年纪该做的事。”孙佳人又不以为然:“我作为一个过来人,送你五个字:三思而后行。”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有八个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孙佳人平均一周护理一次头发,护理一次脸,平均两周护理一次从头到脚。离开“金世”之前,我也会矫揉造作地以都市丽人的身份,时不时地支出此类款子。但自从离开“金世”之后,我囊中羞涩,也就得过且过、粗枝大叶了。孙佳人捻着我干枯的发梢:“你知道今天焦阳说我什么吗?”我为自己早上蒙眬中的推波助澜而惭愧:“不是说,让你去住酒店吗?”孙佳人抛开我的发梢:“除此之外,他还说我奢侈。说我花大把大把的银子砸在这副躯壳上,结果变成了徒有其表。”我一不小心笑出了声:“哈,他这话也有一定道理啊。”孙佳人杏目圆睁:“有个屁道理啊?你看看你,银子一省,人立马枯成老树皮了。”一听这话,我的笑声戛然而止。

今早,孙佳人回到自己家后,被告知婆婆的眼疾已被诊断为白内障,并将在几日后开刀动手术。孙佳人挽着焦阳的手建议,不如让婆婆去医院附近的酒店住吧。焦阳抡掉孙佳人的手:“你这是铁了心要撵我妈走啊?”孙佳人连连否认,说此乃两全其美之策啊,何况,酒店多舒服啊。焦阳火了:“你觉得舒服你自己去住。”孙佳人也火了,说:“好啊,我去住,你给我点钱。”这下,焦阳就自然而然扯出了“奢侈”二字,还说:“你以为我们有多少钱啊?你弄弄头发弄弄脸,钞票就都入了别人的口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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