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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三十(41)



大妈并不老眼昏花,对我耳语道:“吵架了?”我不置可否,只单手捂住双眼,仿佛再也不想面对这坎坷的人生。大妈又耳语:“姑娘,别急,看我的。”说着,她的手就越过我去扒拉郑伦了:“小同志,小同志。”这下,我心中倒真急了。这貌似知识分子的大妈到底想怎么着啊?

飞机停降在昆明机场时,我和郑伦手牵手下了飞机。刚刚大妈同我道别时说:“有事再来找我啊。”我却说:“我再也不想找您了。”说完,我和大妈四只手紧紧相握,我颇有“十年修得同船渡”的感慨,不对,是十年修得同机飞。

我再也不想见这大妈,是因为她不是一般的大妈,而是昆明某街道办事处负责婚姻调解的大妈。

之前飞机在飞行时,她对郑伦说:“小同志,只有家庭和谐,社会才会和谐啊。”郑伦糊里糊涂:“是,是啊。”大妈又说:“男子汉大丈夫,忠孝要两全,对妻子更要宽宏大量。”这下,郑伦就不糊涂了:“大妈,再大量也得有个限度是不是?”大妈身经百战、气定神闲:“她有没有不忠于你,有没有刻薄你的至亲,花钱有没有大手大脚,有没有危害社会?如果有,大妈就站你那边。”我得意扬扬:这几样,我一样都没有啊。郑伦抵抗:“可她刻薄我了,她危害我同事的名声了。”

大妈岂止不老眼昏花,简直火眼金睛:“你那同事,是个漂亮的女同事吧?”我暗暗较劲儿:萧之惠她虽说漂亮,可也没我唐小仙漂亮。

郑伦已是强弩之末:“这,这和漂不漂亮没关系。”大妈乘胜追击:“有大关系哟。你看不出你妻子有多在乎你吗?看不出她的刻薄是出自嫉妒吗?连我都看在眼里哟。”我也糊涂了:这高人,是不是打一开始就看出了我和郑伦的关系,并铆足了劲儿想给我们俩调解呢?职业病,对,这叫犯职业病。郑伦不说话了,大妈还在说:“快别和她计较了。有个对你这么情深义重的妻子,你还不知足?我告诉你们啊,你们要是再板着脸,我们昆明可不欢迎啊。”

就这样,我和郑伦终于放下脸面,放下身段,放下萧之惠,暂且重归于好了。我想好了:如果目前无法削弱敌方的攻击力,那么我就先加强我方的防御力好了。俗话说:“苍蝇不叮没fèng儿的蛋。”那么,我就先把我和郑伦的婚姻加强为铁蛋好了,让萧之惠这只苍蝇望而生畏。

我唐小仙胸怀大志:从此忍气吞声,能忍则忍,不能忍也忍,为了长远的胜利而奋斗。

我和郑伦入住了昆明的绿洲大酒店。一入房门,我就像猴子似的蹿上了郑伦的背。夫妻之间,夫妻生活是必须的,何况,我们还是新婚夫妻。这次,在郑伦的天平上,我这娇妻以微弱的优势战胜了洗澡那头等大事。郑伦眼盯着卫生间的门,手却把我往c黄上扔,扔完了,他终于舍卫生间而取我,向我扑来。我乐不可支:就是就是,夫妻生活过后再洗澡也不迟啊。

有句至理名言是这样说的:c黄头吵架c黄尾合。我想:我和郑伦务必尽早搬上同一张c黄才好,有多大的矛盾,到c黄上说去。

“明天我们去哪里?”这是郑伦在我们结束了夫妻生活并洗了澡后,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我怎么知道啊。”而这是我的回答。

我唐小仙的第二个男朋友是位热爱出游的江南小生。我和他相识在七年前,那年,我刚往美国攻读硕士学位。身为其女朋友,我义不容辞地陪其出游,导致我这个只走过祖国京津塘地区的居家女子末了却对美国的领土了如指掌。那时,无论他决定自驾,或是跟随旅行团,他都会将行程掌控得井井有条,而我所要决定的,只是自己要穿什么以及路上要吃什么而已。

而如今,我的夫君在问我:明天我们去哪里?这我哪儿知道啊。

我披着被子,盘腿坐在c黄上按电视的遥控器:“我们这几天的行程你都没考虑过吗?那我们干吗来昆明?”郑伦打开笔记本电脑:“你不是同意了来云南吗?所以我们就来了云南省的省会啊。”我按熄了电视,仰倒在了c黄上:“天啊,我好想回中国的首都啊。”郑伦开始上网:“少安毋躁,等我查查。”

就是这样糙率,我的新婚之夜发生在了云南省的省会,不是家乡北京,也不是浪漫法国,甚至连浪漫丽江都不是。昆明,昆明而已。

夜间,我唐小仙搂着郑伦的胳膊,就像大象的鼻子卷着树干。我迟迟不想入睡,只想享受这股扎实的伴侣感。自成年至今,在孙佳人口中“放浪形骸”的我,身边已或长久或短暂地睡过了几个男人,但,他们给予我的感受却和郑伦截然不同。我和他们睡着时,只觉天一亮就会有人拍拍屁股走人,是他们,或是我。而郑伦,他真真切切地活在了我的人生,活在了我从今以后的每一段生活里。他没法说走就走,我手持写有他大名的结婚证,我口口声声管他的妈也叫“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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