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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三十(42)



第二天一早,夫君郑伦慨叹:“媳妇儿,你睡得可真好比死猪啊。”听了这话,我一反常态,不,确切地说,是一反“如睡美人初被王子吻醒般的慵懒娇羞”的常态,直接翻到了郑伦的身上并瞪大眼睛:“你再说一遍试试看。”郑伦被我压得吱哩哇啦:“啊,唐小仙,你真是没有女人样儿啊,你死猪不怕开水烫啊。”

事实是,一夜间,郑伦被我这“死猪”又压又搂,动弹不得。他说:“婚姻就八个字:一身责任,半身麻痹。”而我说:“我呸,你半身不遂算了。”

接着,我和郑伦告别了昆明,飞往了丽江。回首张望,绿洲大酒店成为了我们在昆明走访的唯一一处景点,如果,它算得上景点的话。我埋怨郑伦:“我们干吗不从北京直飞丽江啊?”郑伦吓唬我:“老女人才爱埋怨人,你小心啊。”我噤了声。

中午,艳阳高照。

在云龙雪山的索道缆车上,我的夫君郑伦双目紧闭,双手紧抓我的手,而我仿佛慈母:“不怕,不怕啊,马上就到了啊。”同缆车的人看着我们,忍笑忍得辛苦。我心想:你们也太少见多怪了吧,没见过人恐高啊?

我一边安抚着恐高的夫君,一边欣赏着缆车外的风光。我身披着在山脚下租来的大红棉衣,望着脚下大片大片的绿植,直觉是:这是玉龙雪山吗?这是玉龙森林吧?我为什么要租棉衣?快汗流浃背了啊。索道太过漫长,缆车内的导游录音太过温柔,而绿茵茵的风光又太过单调,就这样,在郑伦紧张得如经历世界末日之时,我却昏昏欲睡了。

我的第二个男朋友说过,我不适合旅游。他说我看见大好山河时,还不如看见商场大减价时身心兴奋。我自有我的说法:大减价能减少我的支出,至于大好山河,却只能增加当地政府的收入,与我何干?

郑伦问我:“还有多久才到啊?”我回神:“快了,快了。”近两日,新婚的我频频想及已四五年没联络过的前任男友,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我摇了摇脑袋,把不安摇开。郑伦却嚷嚷:“啊,别晃,别晃啊。”这下,我和同缆车的人齐齐哄笑:我夫君他,该不会比地动仪的灵敏度还高吧?

刚刚与我遥遥两相望的雪山,终于活生生地被我踩在脚下了。“脚踏实地”的郑伦终于恢复了活蹦乱跳,振臂高呼道:“哇哦。”我替他惭愧,替他脸红:德行,好像是他自己征服了雪山似的。我裹紧棉衣,瞅着周围那些用氧气瓶的瓶罩堵住口鼻的游人们,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感觉空气稀薄了。我向郑伦身上倒去:“夫君,我不行了。”郑伦这时倒像个男子汉了:“媳妇儿,坚持住,我这就给你做人工呼吸啊。”我咯咯笑着跑开,心想这追逐嬉戏才像新婚啊。可惜我才跑了两步半,就呼哧带喘了。这空气稀薄,千真万确啊。

索道缆车只能将我们运送到海拔三千多米的高度,而再往上,我们须步行栈道了。

我和郑伦各裹各的红棉衣,手挽手,有如两颗并肩作战的大红枣。满眼皆是冰川积雪,充足的阳光照射其上,刺眼得厉害。郑伦宛如诗人:“啊,玉龙雪山,你像玉龙一般。”一听这话,我的棉衣顿时形同虚设,鸡皮疙瘩生长我一身。我灵机一动:“伦儿,等会儿下山我们还须乘缆车哦。”这下,郑伦老实了。他向山脚下张望,估计在琢磨能不能骨碌滚下去。

末了,我们夫妻二人也没能攀登到四千多米的最高处。我们坐在栈道上,分享广式腊肠、加利福尼亚大杏仁,以及有着精美包装的北京特产驴打滚儿。由于近墨者黑,所以我在郑伦的近处时,也常常会觉得零食是人生极其重要的组成部分了。

“爬到更上面,风景会更好吗?”我说话已无力,吃得倒是卖力。

“不会了吧?反正全是这些冰啊雪啊,山啊树啊。”郑伦说得有板有眼。

“玉龙雪山的山神啊,原谅我们的愚昧无知吧。”我双手合十,对天祈愿。

接着,我们两颗大红枣就开始向下移动了。我承认,我是最敷衍了事的那类旅行者,“到此一游”已是我至高无上的旅行结果。而且看来,郑伦好像也是这类人。我们好像都是为了结婚旅行才来旅行的。

又是缆车。郑伦又是咬紧牙关。我一改上山时的慈母形象,改为严父:“坚强是你的盔甲,勇敢是你的武器。郑伦,你要相信自己,战胜自己。”郑伦勉强睁开眼睛:“媳妇儿,我倒是想坚强,可我怎么更想尿尿啊。”这次,好在缆车上没有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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