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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144)

萧煜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淡淡笑说:“我要是不可怕,非得叫人吞得骨头渣都不剩。”

音晚把手抽回来。

萧煜也不勉强,凝睇着她,目中温情脉脉;“现在回想起来,晚晚心眼真好,会不忍心,会想让我离香鼎远一些。刚才太医说了,若我再多吸一点毒烟,这红疹十天半个月可是消不了的。”

音晚问:“既然您心里什么都清楚,那想如何处置?”

萧煜虚心求教:“晚晚想要我如何处置?”

音晚低眉认真思索一番,秀唇弯起,玉面浮掠上娇娆笑靥:“要是因为区区小事就为难太后,那岂不是不孝?不如杀鸡儆猴,拿您的韦妹妹开刀,把她赶出宫……哦不,赶出长安吧。”

萧煜立即点头应下,一副为美人一笑恨不得烽火戏诸侯的昏君架势。他应完了,又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我的韦妹妹,我没有韦妹妹,我只有谢妹妹……”

雨已经停了,彤云散开,金乌爬上飞檐,照在殿外的花藤枝桠上,遮出斑驳影络,落在人的脸上,显得尤为仓惶狼狈。

韦浸月来回踱步,石砖小坑洼里积了雨水,她的织金锻裙袂反复拖曳在上面,已被浸透。

宫女推开殿门出来,朝她躬了躬身,道:“太后凤体抱恙,就不见夫人了。”

韦浸月急道:“你没有对太后说,陛下要将我赶出长安吗?”

宫女素着张脸,半点表情都无:“陛下圣意,连太后也不好违背,夫人还是尽早出宫吧。”

韦浸月如受重击,踉跄后退,待回过神来,宫女已经返身回了殿内,眼前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搭理她。

她失魂落魄地走着,在游廊上碰见了崔氏女。

崔氏女打扮得娇艳,鬓边一朵牡丹宫绢花,黛眉淡扫,胭脂红润,恰把美貌勾勒了出来。

韦浸月素来瞧不起这些一心攀龙附凤的女子,只扫了她一眼,加快脚步匆匆往前走。

崔氏女叫住了她。

“韦姐姐打算什么时候走,与妹妹说一声,妹妹好去送。这么长时间,好歹还是有些情分的。”

韦浸月嗤笑:“你想干什么?想来看我笑话么?你也配。”

崔氏女眼中一派天真澄净:“我为什么不配?你不会还以为自己奇货可居吧?令尊早已去世,家中唯一的兄弟又得罪陛下被施以宫刑,在家世上你可以说是半点指望都没有了,所以才会被太后视为弃子,你觉得自己奇在哪里?”

她摇着漆股竹金烫花团扇,笑道:“莫不是你和陛下那点年少时的情分?可人都说爱屋及乌,我可没看出陛下对你有什么情分,不然你弟弟也成不了太监啊。”

韦浸月脸涨红,但她素来爱脸面,做不出粗莽女子那等厮打互骂的事,狠瞪了崔氏女一眼,转身要走。

崔氏女拎起裙摆快步挡在她面前,旋即换了一张柔善可亲的笑脸:“韦姐姐莫生气,妹妹只是与你开个玩笑。”

她见韦浸月依旧想走,厚着脸皮拦住,道:“现如今也只有妹妹肯与姐姐说几句实话,也是想着点醒姐姐,全为了姐姐好。这样的实话旁人必不会告诉你的,那太后刚刚是如何敷衍你的?是不是说她病了?”

韦浸月慢下脚步,定睛看她。

崔氏女以扇掩唇,痴痴一笑:“我与姐姐说句实话,你断断不能离开长安。当初太后把你接入宫中时是何等风光,如今一点名分没有灰溜溜地走了,还不叫外头人可着劲儿的糟蹋羞辱。”

这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却正击在韦浸月的死穴上。

她出身清流名门,自幼善通诗书,被人夸着才女长大,最好面子,宁可舍命也不能舍脸面。若要她受尽旁人耻笑而活,那倒不如死了。

崔氏女瞧着她的面部表情变化,娇声道:“妹妹有一计,姐姐若敢用便用,若不敢用那就权当妹妹没说过。”

韦浸月难得肯放下架子,正视她:“你说。”

“姐姐被关在深宫可能还不知道,前些日子前礼部侍郎孟元郎死在天牢里了。”

听到孟元郎这个名字,韦浸月猛地一颤,脸上骤现惊慌。

崔氏女脸上浮现出些许鄙夷,但很快掩去,依旧慢吟吟道:“陛下查出来是启祥殿的翠竹干的,却没有声张,反倒暗中借着遇刺的事把启祥殿宫人挨着查了一遍,姐姐说他在查什么?”

韦浸月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惨白惨白的,甚至身体晃了晃,险些歪倒。

“我……我怎么知道?”

崔氏女笑着摇头:“不,姐姐知道。十一年前的松柏台,昭德太子不就是在姐姐的劝说下才写下认罪书的吗?”

韦浸月满心困惑,脱口而出:“可那跟太后没关系啊……”她猛地意识到什么,目光炽亮扫向崔氏女,满是戒备:“你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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