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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207)

舅舅比起他来,似乎还讲些道理。

音晚闭了闭眼,强迫自己静心,温和好脾气道:“好,我不想他。”

耶勒觉得她是在哄骗自己,她明明近在咫尺,眉眼明晰,纤腰素纱,探手就能揽入怀中,却仍给他一种迢迢千里的飘忽之感。她面对他时,永远温顺娴静,若即若离,像块表面光滑的石头,让人挑不出错处,却永远温温凉凉的,捂不热。

他曾亲眼见过她对萧煜那浓烈的感情,刻骨的恨,亦或是锥心的爱,炙热的像一团火,恨不得拉着彼此同归于尽的疯狂。

可一转身,当她面对别人时,又是一派隐忍温和的风轻云淡。仿佛她已把所有的爱与恨都燃烧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轮到旁人时,连点冒着火星儿的余烬都没有了,只剩下满地空凉冷寂的残灰。

耶勒突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绞尽脑汁,机关算计要把他们拆开,如今这么个结果,他看上去是如愿以偿了,却终究两手空空,什么也得不到。

音晚见他久久不语,一副兀自怅惘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我今日有一事想与舅舅商量。”

耶勒还在出神,随口应了声。

“天气渐暖,星星的身体也调理过来了,我自己也能带得了孩子,就不继续叨扰舅舅了。”

耶勒脑子里嗡的一声,带着些不可置信的茫然:“你说什么?”

音晚微笑:“我想带着星星离开瑜金城,不回长安,也不去草原。”

耶勒想都未细想,断然拒绝:“这不可能!”

音晚温声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天地之大,总会给人一个容身之所。我想,即便困难重重,母亲在天之灵总会保佑我的。”

她一提母亲,耶勒遽然定住,面部表情若人偶雕像,僵硬木然,半天才恢复过来。

他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演变到这个地步,他越想抓住,反倒加速从他指间流失。

短暂的静默,他道:“若我就是不答应呢?”

“那舅舅便绑着我,灌我药,反正清醒自由时,我有自己的主意,也清楚地说出来了,我不愿意同您回草原,若您想要一具没有魂灵的尸体,那倒是容易省事的。”

耶勒领教过她的刚烈倔强,不敢拿自己珍视的东西做赌,低眸凝着她看了许久,蓦得道:“我答应,但我有个条件,你不能走回头路,不能去找萧煜,更不许与他再续前缘。”

音晚应得干脆:“好。”

耶勒漆黑深邃的瞳眸中渐泛起一丝丝笑意,透出些许古怪:“口说无凭。”

“舅舅想要我如何保证?”

耶勒上前一步,离她近些,低下头,温热鼻息喷到她的面上,撩起鬓边发丝微颤。他的声音如水般缠黏:“除非晚晚自断了后路,再无重温鸳梦的可能。”

音晚猜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看他。

“我为晚晚费了这么多心,晚晚以贞洁相报,也算公平吧?我不洁,你也非完璧,就当一晌贪欢,我们好过一回,我便放你自由,你想做什么尽可以去做。”

音晚浓密的睫毛轻晃,问:“若我不同意呢?”

耶勒看上去反倒像是轻舒了口气:“那就说明你在骗我,你这么坏,竟诓骗倾心待你的舅舅,那自然是不能让你如愿,你且乖乖跟我回草原,我们从长计议。”

音晚低垂螓首,幽幽缄默。

耶勒则好整以暇地抬起手,撩开她垂在颊边的发丝,凝着那双美艳剔透的眸子,温柔地哄劝:“还是跟舅舅回草原吧,只要你不离开我,你不愿意做的事我绝不勉强。哪怕将来一辈子做个绝欲的和尚,只要能日日见到晚晚,我也心满意足。”

音晚轻轻哼笑,抬睫看他。

“舅舅,你真厉害,我想了一整夜的办法,好容易把你逼得方寸大乱,竟叫你三言两语把局面又扭转回来了,如今,深陷两难,步至绝境的竟然是我。”

耶勒浅笑,语中满是纵容:“我可比你多吃了十几年的盐呢。”

音晚拖着裙纱后退几步,漫然一笑:“看起来我的命真不好,总要惹上你们这样的老男人,现在想想,单纯稚嫩的少年郎不好么……”

她以软语搅扰对方心神,突得发力绕过耶勒,轻盈身躯一跃而起踩上石栏,纵身跳入了湖中。

初夏之季靡靡多雨,惹人困倦,连湖水都带了慵懒之意,柔缓而温暖托举着人,在一片湿意中缓缓下沉。

音晚自小便怕极了水,她六岁那年差一点叫水淹死被萧煜救上来之后,父亲曾专门请人来教她凫水,可惜她落下阴影胆怯难消,无论师父如何劝说都不肯下水,自然也没有学成。

往事不堪回首,直叫人扼腕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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