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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81)

谢润停顿下,看向萧煜。

萧煜转动着白玉扳指,思绪顿时清明:“那些黑衣人在大战后一直守在那里,没走。”

谢润道:“若是没走,那为何不直接攻进山洞?山洞到兰亭遇袭的地方并不远,他们既守在那里,定然知道人是躲在山洞里的,一群疲惫伤兵,能经得起攻袭吗?”

“看起来他们是不愿意与陆攸再正面冲突,只想要兰亭的命。”

“这又说明什么呢?”

萧煜目中精光内蕴,转动扳指的手一顿,道:“陆攸认识他们,他们怕被认出来。”

谢润道:“这可就微妙了。淮王殿下派了一拨心腹去救兰亭,却同时出来一拨人要杀兰亭。这两拨人还是认识的。”

萧煜容色骤冷:“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润抚平袖上褶皱,漫然道:“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一下殿下。世人皆有私心,谢家有,旁人未必就没有。昭德太子敦厚良善,可不见得凡与他有关的人都当得起这四个字。”

萧煜凉声道:“那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可你现在扣着我的女儿不放!”谢润拍案而起,温儒的面容因怒气而扭曲:“伯暄是什么来历,音晚看不明白,可我一清二楚。你把自己打扮成个情种,是想让音晚给你生个儿子?这儿子要是生出来便是你的嫡子,若将来淮王殿下承蒙天恩,得继大统,那位子是该传给长子还是嫡子?”

谢润和萧煜都是世间顶聪明的人,彼此一点即通,心照不宣。

兰亭出事的时候,嘉猷门之变已经发生,大局已定,他是死是活根本无碍。既然不是冲着谢家,那便是冲着他这个人而来。

兰亭除了有个做淮王妃的妹妹,身上又还有什么厉害关系呢?

只要兰亭一死,这笔账定然是要算在萧煜头上的,那音晚和萧煜就会彻底翻脸。

只要翻了脸,暂且就生不出什么嫡子了。

善阳帝一驾崩,萧煜至少一年内不能娶妻。等过了丧期,各项事宜筹备下去,待新人进门,嫡子降生,没有三四年是不成的。到那时,只怕伯暄的位子早就坐稳了。

萧煜向来尖牙利齿,未曾在言语上落过下风,此刻却语噎,只抿着薄唇,一脸冷怒瞪着谢润。

谢润几时怕过他?

“您要是愿意,就把自己手底下那些昭德旧部挨着查一遍,季昇、乌梁海、慕骞、陈桓……要是不愿意,把女儿还给我,我把她送走。”

萧煜蔑然瞥他一眼,猛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枚白玉髓坠子还静静睡在他的袖子里。

萧煜隔着袖缎摸了摸,心不住下沉。去搜绸布庄的都有谁来着?

慕骞,乌梁海——对了,他曾让陈桓盯着谢润,那个绸布庄有蹊跷的消息就是陈桓递上来的。

可他们怎么会拿到音晚的贴身物件?

萧煜及时止住思绪,斜睨谢润。

也不能全信他的话,这个人素来狡诈,谁知是不是有心离间来了,若要叫他得逞,岂不荒谬。

小别山他得亲自去一趟,那些人他也得亲自盘问。

但,万一,他冤枉了晚晚。

萧煜霍得站起来,唤进望春:“把中殿的锁打开,不要关着王妃了,让荣姑姑好生照顾她……”

话音未落,谢润和內侍同时奔过来。

谢润怒气凛然:“你对晚晚做什么了?”

內侍涕泪哀戚:“殿下,您快进宫吧,太医齐聚宣室殿,陛下……陛下怕是不行了。”

噩耗若惊天霹雳,令萧煜再顾不上别的,匆匆收整人马入宫。

积蓄了半月的雨终于落下来,夜幕幽沉,大雨滂沱,浇灌着安睡中的帝都,似要将一切旧尘洗净。

音晚坐在寝殿里,绫帐高挽,透过窗墉看着漫天夜雨,怔怔出神。

子时,一道响彻天地的钟声传来。

本栖靠在檐下打盹的值夜侍女们被惊醒,脚步迭踏,交耳私语。

音晚反倒是冷静的,向后仰了身,靠在枕上,默默看着沉谧夜色被打破,众人惊惶万分,在雨中接连奔走。

她优游自若,如戏外看客。

荣姑姑收起油纸伞进门,脚边落下一滩水渍,还是那副稳重模样,躬身禀道:“皇帝陛下驾崩了。”

天佑十年,四月二十九,善阳帝萧焕驾崩,时年三十岁。

**

南衙十二卫连夜出动,将皇城重重围住,严禁人员出入。

早就驻跸长安的雁山军以极快的速度把守住长安各城门要塞,清肃街衢,占领瞭望台。

而未央宫内,大内官封吉于宣室殿前宣读了传位遗诏。

——朕之七弟萧煜,天纵姿才,甚肖朕躬,仰承天意,着其承继大统,即遵典制持服,咸使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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