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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88)

音晚盈然浅笑,轻柔柔地掠了萧煜一眼。

萧煜放下茶瓯,道:“哪里敢劳烦母后的人。昭阳殿有太医伺候,还算尽心,就且用着吧。”

谢太后唇边笑容微僵,但随即掩去,语重心长道:“也好。养好了身子骨好为皇室开枝散叶,皇帝今年都二十七了,膝下只有一个庶子,这哪儿成?先帝这个年岁时,嫡子庶子都有一大堆了。”

音晚乖巧点了点头。

翠竹领着宫女上来斟了一遍新茶,谢太后趁隙向一直随侍身后的女子招了招手,道:“浸月,快来拜见陛下和皇后。”

音晚自一进启祥殿便看见了韦浸月,只是她隐在宫人间行礼,谢太后不着意点她,萧煜也没什么反应,音晚便也只当没看见。

此刻她单独站出来,却有着不能叫人忽视的风采。

双髻抱鬓,堆叠的乌发衬着细腻雪肤,斜簪一支银蝴蝶纹步摇,疏眉淡目,粉黛薄施,甚是雅清。

她拢着嫩黄薄罗衫裙,盈盈一拜,步态优美,说不出的柔婉韵致。

萧煜神色淡淡:“不必多礼,起来吧。”

韦浸月起身,目光似娇含怯,轻轻刮了一下萧煜,立即低下头,恭顺退回谢太后身后。

谢太后道:“浸月此番回长安便不走了,哀家想让她留在宫里。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知书识礼,比旁人总是好许多的。”

她说完,还特意去看音晚,音晚不多嘴,只笑,温甜柔顺地笑,毫无破绽。

音晚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昨夜想提前给萧煜做些铺垫,谁知这混蛋城府颇深,一眼便看穿了。

看穿了也好,萧煜是个精明的人,能看穿这些弯绕,必然不喜被人干涉摆弄,也省得音晚再使手段。

萧煜道:“这等小事,母后看着办就是。”

谢太后又道:“今年夏天还不是很热,韦春则前些日子承上来几坛子从胡商那里买来的葡萄酒,哀家想多召些世家里的年轻姑娘们进宫品赏,日子定在后天,含章和晚晚可能赏光?”

胡商,葡萄酒。

音晚蓦得想起,兰亭当初在小别山遇袭,也是被胡商给救走了,不知他现如今身在何处,是不是安康。

心头生出几分凄清,却依旧得装出一副和顺模样去奉迎。音晚从宫女手中接过玉碟,上面盛着剥好的榛子,搁在谢太后手边,道:“自然,侍奉母后本就是儿媳的本分。”

谢太后摸了摸她的手背,赞许:“你自小便懂事。”

从启祥殿出来,音晚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如妖精画皮,瞬间变凉,换了副冷淡面孔。

萧煜揽住她,挥退了她皇后的仪仗,拉着她的手上了自己的肩辇,调侃:“从前没见过这等笑里藏刀的阵仗吧?”

萧煜就是萧煜,嘴毒起来连亲娘都损。

音晚摇摇头。

在出嫁之前,音晚做过最惊险的事便是进宫在崔昭仪身边当内应。崔昭仪年轻活泼,没多少坏心眼,其实不难相处。

要说今日的阵仗,她还真没见识过。

萧煜揉捏着她的肩膀,道:“你得习惯,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佛口蛇心,日后可有的领教。”

音晚低头理裙摆:“也不尽然,她对韦姐姐还是很好的。”

她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两人必定有更深的攀连。可是据父亲所说,当年为萧煜指婚时,是世宗皇帝亲自选定的人,谢太后根本不曾参与置言。京兆韦氏与谢氏素无往来,她们两个又是怎么攀连上的?

音晚面露困惑,轻轻靠在萧煜肩上。

她方才在殿中饮了半瓯茶,唇上胭脂微微晕染开,显得妩媚靡丽。萧煜凝着她,眼睛黑黢黢的,暗涌着激流。

他环住音晚的腰,道:“你跟我回宣室殿,我教教你,以后如何应付。”

到了宣室殿,陈桓早等在那里。

自打萧煜登基,对昔日从龙的幕僚一一封赏进爵。乌梁海他们领的都是武职,唯有陈桓领的文职,官拜司隶大夫,职责是巡视内外京畿的司隶校尉。

陈桓未料到萧煜会把音晚带到前朝,略有些慌乱地垂首揖礼,被萧煜喊了“平身”后,也只是低头看地,不曾直视。

萧煜坐到蟠龙椅上,非要让音晚坐他的腿,音晚没他那么不要脸,当着外臣的面儿,还是规规矩矩站在萧煜身边。

陈桓禀道:“崖州、云州、季州大旱,颗粒无收,数千灾民逃离家乡,涌入长安,四处哄抢作乱,京兆府拿了一些,问如何处置。”

善阳帝刚驾崩时,萧煜防着藩将趁机作乱,严守京畿门户,一直等到尘埃落定,才放松了限制。

谁知刚放松,便出了这档子事。

萧煜把歪向音晚的身子坐正,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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