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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89)

“朕让尚书台拟个赈灾章程出来,拟出来了吗?”

陈桓犹豫片刻,道:“谢大人说,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不能因为是灾民,就可以无法无天。至于赈灾,户部报上来的账目,钱粮吃紧,供各边防守军尚且不够,哪能给灾民?”

要不是这一番混账言论,萧煜差点忘了,如今执掌尚书台的不是谢润,而是谢家的二老爷谢江。

萧煜道:“让户部把账簿送到朕这里,朕要亲自过目。”

陈桓应是,清秀的面容浮上悲悯之色:“灾民食不果腹,生活凄惨,甚至有些易子而食……臣认为纵有劫掠之罪,也实属逼不得已。只要没伤人,由官府赔偿苦主,余下的都该从轻处置。”

萧煜点头:“朕知道了,你去协从京兆府督办吧。”

陈桓走后,音晚知道萧煜应当没有兴致与她胡闹了,便也告退。

灾情给本明媚的御苑蒙上了一层晦暗。

音晚一路都在想,万一拿不出钱粮赈灾怎么办?那么多灾民,是要继续饿肚子、继续蹲大狱,还是要继续去抢别人的粮食。

这煌煌帝都,锦绣繁华,怎么会连几千灾民的口粮都挤不出来?

如果挤不出来,那她可不可以拿出自己的妆箧体己去换粮食?

这样纠结了一路,回到寝殿,荣姑姑搬来许多账簿给她看。

新帝继位,中宫初立,许多编制尚不齐全,荣姑姑就暂且在她这里伺候。

账簿上记录的都是内宫四时开支,音晚只看了两页便蹙眉。她自小见识过天家富贵奢侈,可没想到竟这么奢侈,每月耗费的粟米、牛羊、禽类、果蔬……完全是一个令人结舌的数字。

音晚翻着账簿,心想,可不可以从内宫俭省一点呢?

但这个念头刚落地,便立即被她给否了。

父亲曾经说过,他刚到一个地方为官时,即便看出规章有弊端,也不能立即指出来。因为这种弊端指出来并加以改正,十有八九是要损害一批人的利益。初来乍到,根基未稳时,最忌大动干戈,致使人心浮动,招惹怨恨。

她应该做的是立威和笼络人心。

想到这些事,她不免心乱如麻,心道,她迟早是要走的,要离这宫闱远远的,这些事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看看这一殿的珠光影壁,螺钿台具,皆是民脂民膏供奉,她虽不愿,却也享受了,总不能再用这些托词来逃避责任。

恰巧荣姑姑进来奉茶,音晚一本正经问她:“要供几千人一年的口粮,那需要多少钱呢?”

荣姑姑诧异:“娘娘问这个做什么?”

音晚道:“听说京中涌进许多难民,食不果腹,可是户部又拿不出钱粮,我想可以把我的首饰卖了,去解一解燃眉之急。”

荣姑姑不禁笑道:“你真是个傻孩子。”

此言一出,两人俱是一怔,荣姑姑反应敏捷,立即敛袖跪下:“奴婢僭越了。”

音晚愣道:“没什么,你起来吧。”

她似乎从来没有仔细地看过这位御前大姑姑,传言她曾是十一年前的淮王府旧人,昭徳太子之乱发生时,她因位卑而幸免罹难,逃了出来,一直躲在坊间,直到萧煜趁势崛起,她才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跟望春一样,都是因位卑而免死。当年的旧人,凡是有些头脸的,都被害死了。

荣姑姑站起了身,音晚盯着她看,她约莫四十岁,温腴端庄,常年不苟言笑,肃正凛然,往那儿一站,便是宫规法度的活招牌。

音晚收回心神,问:“你怎得说我傻?”

荣姑姑唇角难得挂着慈和笑意:“灾荒时有发生,难不成每回发生灾荒都要皇后去卖首饰吗?咱们泱泱大国,这也未免太寒碜了。您放心吧,陛下会有办法的。”

音晚心道户部都说拿不出钱粮,萧煜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没想到,萧煜是真的有办法。

账簿送到御前十个时辰以后,建章营出动,带着圣旨连抄了三名户部大员的府邸,押解入狱,严刑拷问,建章营兵马就守在刑部大狱外,随时准备捉拿贪没党羽。

举朝震惊,人人自危,尚书台连夜拟出赈灾章程,上抵御案。

外头闹的动静实在太大,传到内帏,宫人们都在议论。

“新帝可真是手段强硬啊,那满朝文武想像糊弄先皇那般去糊弄当今陛下,恐怕以后是不行了。”

音晚正来瀚文殿看望伯暄,萧煜已经下旨册封他为康平郡王,给他聘了鲁地鸿儒为师,听说日日闭门苦读,不胜凄惨。

她进门时伯暄正对着卷册打瞌睡,一眼瞧见音晚,瞬间来了精神,忙上前揖礼:“参见母后。”

音晚愕然,眼见夫子还在,让宫女请他下去喝茶,把伯暄叫到跟前,问:“你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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