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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路(188)

“磕了。”蒋逊看向那边,“人死灯灭,就这么老老实实送他走吧。”

贺川突然站了起来,蒋逊仰头说:“厕所在楼上。”

贺川没找厕所,他把搁在遗体脚前的跪垫拉出来一些,扶住膝盖,双膝跪地,一气磕下三个头,磕完起身,把火盆拿过来,问:“打火机呢?”

“……柜台上。”

贺川拿了支打火机,又跪了下来,从麻袋里拿出元宝,点着了扔进火盆里,盆里火势渐旺,他一声不响地往里面扔元宝。

烧了一会儿,他才抬头看向蒋逊,隔着火光,那女人正定定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双眼水润。贺川收回视线,又扔进几只元宝,这才站了起来,走到了蒋逊跟前。

他揉了下她的头顶,蒋逊轻轻掸了掸他的膝盖。

两张椅子拼到了一起,蒋逊靠着他,把小毯子往两人身上裹了裹,一直坐到了五点半,她胳膊肘撞了撞贺川:“起来了。”

“人来了?”

蒋逊说:“快了。先上去洗洗。”

洗手间在楼上,两人刷了个牙,洗了把脸,再糙糙吃了点东西,殡仪馆的车子就到了。

石林也一道来了,站门口说:“蒋逊,好了吗?拿上照片……贺先生?”

贺川跟石林握了下手:“石老板,辛苦你走一趟。”

石林愣了会儿,才笑道:“没事,我是蒋逊长辈,应该的。”

车子往明霞镇去,四五十分钟车程,过桥时放了几个炮仗,到达那里正值早饭点。

卓文等在殡仪馆门口,见到车子来了,他上前几步,贺川下车见到他,不由朝蒋逊看了一眼。蒋逊没料到:“你怎么来了?”

卓文说:“我今天不走,送老人家一程。”他看向贺川,朝他点了点头,贺川回了他一下。

石林在一旁跟蒋逊说:“昨天晚上卓文来了丽人饭店。”

蒋逊了解了,几人一起进了殡仪馆。

蒋家一个亲戚都没来,送行的人只有他们几个,东西基本都是石林帮忙准备的,蒋逊领头,绕着棺木走一圈,另外几个人跟在她后面。

走完了,遗体送去火化,等待的时间有点长,等到了墓地,已经将近中午。步行上山,阶梯狭窄,明霞镇墓地前几年新建,一排排的墓碑离得很近,过道几乎只容一人通过,同一排上的墓碑也紧紧相邻。

没处可站,那三个男人几乎踩着边上那些墓碑。

蒋逊放下祭品,烧元宝纸钱,烧完了,那几个人轮流祭拜,石林先,卓文后,轮到贺川,石林说:“我跟卓文先下去,刚才车没停好。”

蒋逊点点头。

贺川等那两个人走远了,才蹲地上烧纸钱,瞟了眼墓碑上那张照片。上面的老头跟他上回见到的一个样,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他问:“你妈在哪儿?”

蒋逊指了一个方向:“那边。”

蒋逊母亲葬在另一边,走了两分钟才到。照片上的女人五十多岁,长发瓜子脸,岁月给她刻下许多皱纹,但她依旧是个漂亮的女人,蒋逊遗传她。

贺川给她磕头,仍旧一气磕三个。蒋逊静静看着,等他站起来了,她弯下腰,又一次给他掸了掸膝盖上的灰。

掸完起身,贺川搂着她肩膀,问:“要不要跟你妈说说话?”

蒋逊点点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说:“妈,他是贺川。”

忙了一整个上午,所有人都饿了,石林带他们去山上吃午饭。员工都凑了过来,石林指着那个广东人,笑着跟贺川说:“还记不记得他?那回你在这里吃年夜饭,他还跟人合唱了首歌,才一个月,这两个人就要结婚了!”

贺川笑道:“恭喜!”

大家围一桌吃饭,卓文没一起来。饭桌上欢声笑语,仿佛那广东人明天就要结婚,各个都打趣他们。

不一会儿,广东人的电话响了,边上的人笑他:“你什么时候把定情歌曲当铃声啦!”

广东人说:“我乐意,不行啊!”

贺川听到一句歌词:“同是天涯沦落人,在这伤心者通道上同行……”

他记得这歌,当时就觉得耳熟,原来他第一次听到这歌,是在明霞山上。那天篝火明亮,树下的彼岸花如同现在一样形单影只。

他看了蒋逊一眼,蒋逊一笑。

下山的盘山公路,曲曲折折,蜿蜒陡峭,竹林连成片,空气潮闷,风吹在脸上是温暖的。一夜没睡,回到杂货店,蒋逊直接带贺川上了楼,两人简单冲了个澡,贺川围着块浴巾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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