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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米虫,虫虫虫!(49)

交换完“秘密”,两个人之间的那点小尴尬也就消失了。

李玺没骨头似的歪在屏榻上,歪头看着魏禹,“你真不吃猪肉吗?”

魏禹一怔,这是白日里柴蓝蓝说的,没想到,他居然记到了现在。

“如果你不喜欢吃,下次不用勉强,咱们可以吃羊肉、鹿肉、兔子肉。”李玺弯着眼睛,语气软软的,像是在哄他。

“并非不吃,只是不喜欢。”

“为何?”

为何呢?

因为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许是静谧的黑夜让人放松,许是旁边的人太过纯粹无垢,藏在心里许多年、从不愿向人提起的往事,缓慢而坚定地冲破了那道防线。

“我幼年时住在猪圈旁,日日看着,顿顿喂养,见得多了,就不想吃了。”魏禹下意识地抚着虎口的疤。

李玺早就发现了,每次他思考或者压抑怒火的时候就会摸这里。

“这是被猪咬的吗?”李玺抓过他的手,拉到眼前,认真看。

很长的一道疤,从虎口一直延伸到手掌另一侧,比其他地方的肤色偏白,隐隐鼓起,有点硬。不难想象当时的伤口有多深,可能再深一些,半个手掌都没了。

李玺碰触的时候非常小心,似乎怕他疼。

魏禹的心隐隐发烫。

金尊玉贵的小福王没有惊讶或鄙夷,没有“好奇”他的养猪经历,更没有借着“关心”之名问东问西,只是在意他的伤。

还恨恨地帮他骂:“真是一头坏猪!死了也不可惜!”

“确实死了。”魏禹淡淡道。

被他放到田埂上,吃了泻肚草,接连不断地拉肚子,一天天虚弱下去,最后瘦得皮包骨,死掉了。

“死得好。换成我,一定让府兵把它吊起来,打一百鞭,再杀了吃肉。”

魏禹轻笑一声,微扬的嘴角渗着一丝凄冷。

那时候,他身边哪里有府兵?

整个姜家,只有他一个外人。

自从外祖父和舅舅相继去世后,他的日子愈发艰难。不仅舅母表兄弟可以随意欺辱他,就连猪见了它都哼哼叽叽不乖顺。

这也没什么。

每天吃些剩饭剩汤没什么。

早起贪黑熬猪食没什么。

时不时被舅母打骂没什么。

住在夏天漏雨、冬天灌风的小草棚里也没什么。

旁边就是猪圈,时时刻刻臭气熏天,对他来说同样没什么。

床下藏着的几本书可以时时翻阅,在小小的魏禹心里就是最大的安慰。

可是……

“猪为什么要咬你?它饿了吗?”李玺掰弄着他的手指,弯来弯去,还捏着他的手指去碰那道疤。

软软暖暖的力道,让魏禹心头微颤,彻底没了戒心。

“并不是饿,我刚带它出去吃过猪草。”

“它吃完草本是要进猪圈的,却闯进了草棚,啃碎了,我的书。”

魏禹闭了闭眼,平复着几欲窒息的情绪。

那几本书,是他黑暗的幼年生活中唯一的救赎。时隔多年回忆起来,依旧忘不了当时的愤怒和绝望。

那一年他只有六岁,瘦得像根头大身子小的蘑菇丁,命都不要了,扑过去抢书,被猪一口吞下去半边手掌。

当时几个表兄就在棚外看着,嬉笑着,口口声声喊着:“没人要的小杂种在和猪打架,哈哈,快来看呀!”

若非疼痛和愤怒激发出他极强的求生欲,今天,这只手可能就没了。

李玺抓着他的手,紧紧地扣到胸口,越攥越紧。

嘴上却嘻嘻哈哈地说着相反的话:“你可真是太幸运了!你是不知道,我每天早上醒来许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天上赶紧打一个雷,把学堂劈成渣渣;或者闯进一只大黑狗,把我写的大字叼走,不要让圣人看到……”

魏禹不由笑了。

他知道,李玺是在用这种方式安慰他。

他收扰五指,把他的手包在掌心,又很快放开。只任由自己放纵了很短很短的时间。

李玺的手“逃”走了,确认安全后又凑过来,挑衅他。五次三番,乐此不疲。

魏禹缓缓地勾起唇,刻在心底十几年的伤,就在这一刻,一寸寸,一点点结了痂,硬成疤。

不再渗血。

不再腐烂。

不再担心随时会撕扯到痛处。

也不再,见不得光。

“你是不是很喜欢书?我送你吧,我有好多。”李玺支着脑袋,目光灼灼,像夏日骄阳,明亮而耀眼。

魏禹移开视线,“都送给我?”

“恐怕不行,有些是我爹的——除非你嫁给我,生个娃娃,就能继承福王府家业。”

李玺挤眉弄眼,哄他开心,“就像隔壁那对一样。”

魏禹笑:“王爷为难我了。”

“我觉得也是。”李玺嘻嘻一笑,突然凑近他,宝石般的眸子忽闪忽闪,“你说,隔壁是谁,会不会跟咱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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