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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楂树之恋2(42)

杨红固执地说:“可是艺术是来源于生活的呀,如果生活里面没有,书里怎么会有呢?”

周宁打个哈欠,说:“谁知道,可能是来源于生活的反面吧。我认识几个H大作家班的人,多半是丑得没人要,闲得无聊,在那里神编乱造,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千人追、万人爱的主角,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不写这些东西打发时间,还能干什么?

2

杨红听周宁提起H大作家班的事,追根究底的毛病又犯了,就跑到校图书馆翻看以前的校报、省报,终于在一张省报上找到了H大某届作家班的报道。

H大办的作家班,只收颇有名气的作家,让他们装模作样地修几门课,就发个大学文凭。H大办班的目的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主要是利用作家的名气和笔杆,为学校打开知名度。

作家都是清高的,不会为个文凭折腰。男作家报名读作家班的,动机都比较高雅,主要是挖掘素材和灵感,顺便也挖掘一下H大的女生们。男作家看到H大女生都黄口黄面的,就把骑士风度发扬光大,义不容辞地要为性无知的女本科生启蒙,为性饥渴的女研究生效劳。女作家来H大作家班的动机比较单纯,主要是接触一下男作家,如果不幸碰上几个为她们坠入情网的男本科生男研究生什么的,也只好舍命陪君子。

杨红看过其中几位作家的作品,都是些唯美纯情的,故事缠绵悱恻,文字清丽动人。男主角都是德才兼备,多情如白马王子。女主角更不得了,那份美丽,恨不得让女主角自毁容貌,以平民愤。

但杨红一看作家们的近照就大失所望。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摄影师没有使出黔驴之技,在杨红看来,大部分作家都是其貌不扬,对有的人,用这个词还有词不达意、隔靴搔痒的感觉。如果不是出于对作家的尊敬,杨红差不多要说有几个是形象猥琐。看着那些照片,杨红心里就想,是不是H大招生简章上对外貌有这么一条要求,而自己没看见啊?

看了这些作家的近照,就把杨红看得泄气了。怪只怪有些作家爱以第一人称创作,在那里一路“我”、“我”的,杨红就以为那都是他们自身的故事。即使不是以第一人称写的,也只怪他们写得太逼真,让杨红认为作家还是在写他们自己,只不过为了达到无处不在的观察效果,把“我”换成了一个名字。这样一想,杨红就觉得周宁说的有些道理,美好的爱情都是作家编出来的,而且是由其貌不扬的作家编出来的,源于生活的反面,正因为人间没有缠绵悱恻的爱情,作家才异想天开地编出来——与其说是赚女人眼泪,不如说是赚出版社稿费。

受了这个致命的打击,杨红对看小说也失去了兴趣,注意力又转到现实生活中来,并开始向文学的反面——哲学方面发展,由具体走向抽象,由个性走向共性。

想到自己的生活,杨红就很哲学地想,恩怨或许真能忘却,真情也许仍然存在,但一个人的个性却是很难改变的,或者说人的共性是很难改变的。也许女人生来就是“情诗”,而男人生来就是“淫诗”。虽然男女都觉得自己在爱,但因为对爱的理解不同,女人很难感觉到男人的爱,总觉得他们不爱,或是爱得不够。而男人总觉得女人的眼睛有毛病,明摆在那里的爱,她们却看不见,在那里无事生非,要证据,要表达,等到男人兴致勃勃地来表达了,她们又说那不是她们期待的表达。

不知不觉的,杨红就把自己上升到一个哲学家的高度了,看问题的时候,就很能抽象一下了,不光看到男人的个性,也看到男人的共性,感觉已不再是“周宁是首淫诗”,而是“男人都是淫诗”。

站在一个哲学家的高度,就像飘飞在半空中一样,有点居高临下看世界的味道。杨红现在就能心平气和地看到:地上有个杨红,正在为丈夫不跟她如胶似漆生气,不过,你看看你的周围,很多女人都在为她们的丈夫不跟她们如胶似漆生气呢。男人就是这样的啦,他们不是不爱女人,只是他们的爱是阵发性的、间歇性的、局部性的、具体的、粗犷的、如火如荼的、上来得快也下去得快的、有时候甚至是自私的。改造他们是不容易的,生他们的气是于事无补的,为他们难受是要伤自己的身体的,跟他们离婚是很麻烦的,再找一个是不能保证一蟹好过一蟹的……

据说男人生来就是哲学家,他们看女人,往往可以从一个抽象的高度看到一些共性,所以他们会说“天涯何处无芳糙”。芳糙是什么?就是女人,不是张家的大小姐,也不是李家的二闺女,只是女人的代名词。只要是女人,他们就有可能去爱,去娶,去性。得不到这个女人,还有那个女人可以代替。善于看到女人共性的男人即便是说自己的妻子或女朋友,也喜欢以一些泛指的词开头:“你们女人哪……”、“女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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