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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忽悠(126)

“你相信‘性’‘爱’分家吗?”

甄滔说:“我不相信,但是男人可能都相信,也许很多女人也相信。你我可能还太年轻了,爱要求比性要求强,所以不能理解一个人为什么没有爱的时候还会想要性。听说女的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说不定等我们到了三十、四十的时候,性要求就比爱要求强了,那时可能即便没有爱,也能有性了。我不知道别的女孩怎样,我自己是很少主动有性要求的,只有被男生爱抚一通了,才会激动。对我喜欢的人,我也会主动要跟他亲热,但那不是因为我生理上有什么冲动,而是告诉他我喜欢他。”

2001年的端午节,学生会搞了一个聚餐活动,艾米跟着甄滔去参加,结果扫兴而归。聚餐会不搞帅哥拍卖,只吃饭。学生会让大家排成长长的队,走到一个个食物摊跟前去打饭。学生会的干部和义务服务人员拿着勺子,为每个捧着盘子走到他们跟前的人打上一勺子饭,几勺子菜。

艾米看见众多的中国留学生,以及留学生的父母儿女,老老小小的,排成长队,捧着盘子,慢慢往打饭打菜的人跟前走。打好以后,又捧着盘子到一边去吃。她突然觉得很可悲,眼泪都快出来了。怎么整得像领救济餐一样?不能摆几个大桌子,把饭菜端上来,大家像开庆功宴一样开怀大吃吗?偏要搞这么一种软不拉几的纸盘子,使人不得不两手捧着,又要排这么长的队,这要是叫那些爱制造负面新闻的记者拍张照去,岂不丢了我们中国人的脸?

艾米决定再也不参加学生会的晚会了,没意思。如果她坚守这个决定,这个故事就到此为止了,因为她就不会在2001年的中秋晚会上遇到Allan了。但她没有坚守这个决定,不是她自己突然对学生会搞的晚会感起兴趣来,而是她那个“日本鬼子”把她说动了。

艾米不知道应该把这个“日本鬼子”称作自己的什么,说是同学,又比同学走得密;说是男朋友吧,两个人既没挑明过,又没有亲密的关系。

“日本鬼子”名叫Yoshi ,在比较文学系读硕士,三十岁了,以前在日本时是中学英语老师。按照艾米心中对日本“倭寇”的标准来衡量,Yoshi就算倭中之寇了,有一米七五左右,皮肤黑黑的,五官算得上端正,难得的是脸部轮廓还比较清晰,不是通常那种“融化的腊”的感觉。Yoshi的头发总是理得短短的,爱把衬衣扎在长裤里,很精神,有点samurai的意思。

但一经接触,艾米就发现Yoshi完全是samurai的反义词,说话办事都是拖泥带水、模棱两可的。很可能是因为语言方面的障碍,再加上文化差异,她经常觉得弄不懂Yoshi在说什么,至于他在想什么,那她就更不知道了,好在她也不在乎他究竟在想什么。

艾米和Yoshi是在修英文系开的Literary Criticism时认识的。比较文学系要求学生修三门外系的课,必须是用其它语言授课的。如果是美国人,就必须到法语、西班牙语之类的系里去上课才算数,但因为Yoshi 是日本人,所以修英文系的课也行。

第一次课下了之后,Yoshi就来找艾米,要她以后多帮助他,因为他口语、听力不大好,很怕上课讨论,有时连老师要求什么也搞不太清楚。去问美国人吧,又不好意思,因为美国人没法体会语言不通的痛苦,他见她是中国人,所以想请她帮忙。

艾米觉得他这样说,蛮可怜的,而且他把她当作个救命恩人一样来请求,大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这点虚荣心在美国是很难感受到的,因为这里的人都是一生下来就说英语的,不比你半路出家的强?你还虚荣个甚?

艾米一得意,就满口答应下来了。于是两个人就有了很多交往,刚开始是纯学术交往,多半是Yoshi问她作业要求啊,对某段文章的理解啊,下次上课要讨论的问题啊,等等。后来也谈谈学习以外的话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每次上完课,就是中午十二点了,正是吃午饭的时候。艾米每天带饭到学校去,在系里的微波炉上热一热再吃。后来有人抱怨说不知道是谁的午餐散发一股难闻的味道,系里就贴了个告示,说不能用那个微波炉热午餐,只能热热咖啡什么的。

艾米大大的不快,不知道那些人说的是不是咱中国的午餐,如果是说咱中国的午餐,那就有点人在福中不知福了,这么鲜美的气味free让你闻了,你还有怨言?告你一个“菜系歧视”。不过系里又没明说是谁的午餐气味大,你怎么好自己跳出来大吵大闹?艾米只好到Yoshi的办公室去用微波炉,那里全是亚洲人,不管谁把午餐放进微波炉去热,其他人都是用鼻子深深地一吸气,然后说:“Mm——smells g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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