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十年忽悠(38)

所以Allan那天走得很匆忙,怕去晚了,邮局的储蓄所关门了,那就只好跟那个从裤裆掏钱的家伙换人民币了。虽然那家伙是长期在邮局门前讨生活的,所以也是讲信誉的,不会换假钱给你,但看见他从裤裆里掏钱,总觉得用起来不舒服。因为走得匆忙,他就忘了告诉简家的人今晚是在哪家餐馆吃饭,而他以前几乎次次都告诉他们的,这是他父母培养出来的好习惯,就是不管你到哪里去,都要告诉家里人,那样万一有什么事找你,就知道你在哪里。

他在家换好了衣服,拿了美元,准备出门的时候,Jane来到他的卧室,跟他聊了几句,然后她靠在他卧室的门框上,微笑着说了那句著名的话:“小女婿,我想好了,我要走了,我连方式方法都想好了。”然后她做了一个切腕的动作,很优雅很潇洒的样子。Allan以为她又在开玩笑,而且急着出去应酬,就回她一个玩笑说:“你前脚走,我后脚跟。”

这句让他悔恨终生的话,在那时就那样轻飘飘地说出来了。然后,Jane哈哈笑了几声,从门边让开,Allan匆匆离开简家,骑上自行车,直奔邮局。

艾米那天晚上也有一个同学聚会,所以她跟Allan约好半夜在她家见面,叫他等到她父母睡觉了再来,那样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鬼子”眼皮子底下潜伏到第二天早上,等父母离去后,再占领“鬼子”的碉堡。

如果那个时候,手机像现在这样普遍,可能这整个故事就要大变样了。可惜的是,艾米不仅没有手机,连“考”机也没有一个,Allan也一样。家里有电话,但没有留言机,没有ID显示,现在想来,真可以说是落后的电信事业造成了那个悲剧。

艾米从她的聚会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妈妈说:“八点多的时候,有个女孩打了三次电话找你,问她姓名她不肯说,问要不要带口信又说不用。”

艾米想,那是谁呢?几个要好的女朋友都在刚才那个聚会上,实在想不出谁会给她打几次电话,还神神秘秘地不留姓名。最后她想可能是Jane,但她想不出Jane为什么每次打电话都不肯说自己的姓名。她不知道Jane今天找她干什么,可能又在担心成钢。但现在太晚了,明天再打电话问Jane吧。

这一点,也成了艾米心中一个永远得不到回答的问题:如果我那天没去那个聚会,会怎么样?也许我就接到了Jane的电话,把Allan的行踪告诉了Jane,那Jane就能找到Allan,那个悲剧就不会发生了。但也许我会醋性大发,故意不把Allan的地点告诉Jane,那我就成了谋杀她的罪人。

一个悲剧,留下了太多的“if”,每个有关的人都在企图用几个“if”改写历史。可惜的是,历史是任人评说却无人能改写的。

那天一直到十二点多了,Allan才来到艾米家。她一直在从窗口望下面,因为她要在他来的时候为他开门。她看见Allan骑着车来到她楼下了,就悄悄跑去把家门打开,下了几层楼梯去接他,两个人蹑手蹑脚地上了楼……

睡觉之前,艾米对Allan说:“如果我睡着了挤你,就把我叫醒,听见没有?你不答应我这句,我就睁着眼睛不睡。”

“不是睁着眼睛不睡,而是睡得张着小嘴流口水。”他知道她最怕他说她睡觉流口水,故意逗她说。

“我什么时候流口水了?造谣!”

“等你的口水把我胸前弄湿的时候我叫醒你,看你承认不承认。”他关了灯,在被子里搂住她,“真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洗完澡,两条ròu虫睡在被子里,真舒服。”

她恋恋不舍地问:“ròu虫,你想不想天天这样?”

“想又怎么样?也就是想想而已。”

“还有十五天,你就要走了,”她幽幽地说,“谁知道你一走,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这样?你舍得走吗?”

“这个问题有现成的答案,秦少游若干年前就为我们写好了,”他说,“我很喜欢他的那首《鹊桥仙》,很缠绵,又很大气,不是一味地渲染相思之苦。聚就聚得亲密无间,别就别得潇潇洒洒,痴而通达,柔而洒脱: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最喜欢哪一句?”

上一篇:致命的温柔 下一篇:等你爱我